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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3)


  斯巴達克思和埃諾瑪依對這些侮辱他們的話毫不回答,他們已經溜過衛兵身邊穿過了第一道石拱。那兒有一道用幾條特殊的鐵鍊高高地吊在石洪下面的、可以升降的鐵柵。接著,他們又在通城牆頂部的石階旁溜過,正待穿過下面就是城門的第二道石拱,突然看見:一個百夫長正率領著十三個頭盔、鎧甲、盾牌、長矛、短劍、投槍色色俱全的全副武裝的兵士,急匆匆地從城裡趕出來。百夫長自己也是同樣的全副武裝,拿著表示他本人官職的令杖,大踏步地走在前面,他一走到石拱下就下令道:

  「準備武器!」

  守城門的衛兵紛紛跳了起來,雖然在他們中間引起某些混亂,結果還是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排好了隊。

  百夫長做了一個手努,斯巴達克思和埃諾瑪依只得停了下來,他們的心由於絕望收縮了起來。他們後退了幾步,互相看了一眼,斯巴達克思剛好來得及拉住已經握住了劍柄的日耳曼人。

  「你們這些廢料,難道城門是這麼守衛的嗎?」百夫長那嚴厲的聲音,在極度靜寂的石拱下轟然發響。「難道可以這麼值班嗎,懶漢?」他用令杖敲著睡在長凳上的那兩個兵士中的一個,因為他在排隊的時候遲到了。

  「還有你,」百夫長轉過身來,對著那個站在隊伍左面極其惶恐的十夫長說,「你,裡維烏斯,對自己的職務非常疏忽,一點兒也不注意整飭部下的紀律。我撤消你的哨長職務,現在你得服從我帶來的這隊人的十夫長盧齊烏斯·梅提尼烏斯指揮,他們是來這兒加強城門防務的。」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角鬥士快要暴動了,元老院的急使報告說形勢很嚴重。因此我們必須放下鐵柵,關閉城門,象戰時一般小心防守。我們要加緊放哨。總之,我們應當盡大難臨頭的緊急時期中應盡的本分。」

  當新任哨長盧齊烏斯·梅提尼烏斯把所有兵士列成兩排隊伍時,百夫長皺著眉頭;盤問斯巴達克思和埃諾瑪依:

  「你們是什麼人?角鬥士嗎?」

  「是角鬥士,」斯巴達克思好容易抑住了難忍的驚恐感覺,用堅決的聲音回答。

  「那麼,自然是從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的角鬥學校裡出來的了?」

  「您弄錯了,英勇的波比裡烏斯大人,」斯巴達克思回答,他的眼睛裡突然迸射出充滿希望的光芒。「我們是梅季烏斯·李倍奧納斯提督大人府中的侍從。」

  「你認得我嗎?」百夫長詫異地問。

  「我在我們主人家裡看到過大人好幾次。」

  「真的……」波比裡烏斯注視著角鬥士說。但是愈來意濃的黑暗掩蓋了他們的容貌,百夫長只能看到他們魁梧的軀體。「真的,我好象……」

  「我們是日耳曼人,提督大人派我們侍侯我們高貴的太太萊麗雅·陀米齊雅,我們一向跟在她的轎子後面護送她。」

  斯巴達克思在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的角鬥學校裡做了四年角鬥教師,他把加普亞貴族家庭中的一些角鬥士都吸收到被壓迫者同盟中來了,因此他跟梅季烏斯·李倍奧納斯兩個身材魁梧的日耳曼角鬥士很熟識。他們曾經詳細告訴他提督府中的一些規矩和習慣。這就很容易懂得,斯巴達克思是多麼高興地趁著黑暗運用這—個巧妙的計策——這是挽救臨近毀滅的事業的唯一辦法。

  「不錯!」百夫長證實道。「你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我認得你們了。」

  「請大人想一想……我還記得碰到大人的情形,」斯巴達克思帶著一副天真純樸的神情說。「那一天半夜裡,在季杜斯·賽爾維裡昂納斯統領大人家的大門外,我們曾經碰到過大人。當時我和我的夥伴護送我們的太太陀米齊雅的轎子到統領家裡去!我們的太太常常歡喜這樣神秘地在半夜裡出去遊逛……」

  「閉嘴!你不怕你們的野蠻神嗎?討厭的森布裡人!」波比裡烏斯大聲喝道,他不願意當著許多兵士的面,讓這個奴隸譭謗提督太太的不很體面的行動。

  時間過去了一分鐘,這當兒兩個角鬥士緊張得不敢松一口氣,接著百夫長又問斯巴達克思:

  「那麼,現在你們從哪兒來?」

  斯巴達克思似乎有些躊躇了,但他立刻用極其自然的口氣答道:

  「剛從我們主人的庫瑪別墅回來:我們護送一批貴重的家具到那邊去。那批家具我們從昨天起就開始運送了。」

  「很好,」波比裡烏斯考慮了一會以後說。

  又是一陣沉默,而且仍然是百夫長開始打破沉寂的局面,問兩個角鬥士:

  「你們知道暴動的消息嗎?知道在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角鬥學校裡陰謀發動的叛亂嗎,唔?」

  「我們能知道什麼呢?」斯巴達克思用最天真的口氣回答,好象聽到一個完全不懂的問題一般。「如果倫杜魯斯的那批瘋狂而莽撞的學生決定謀反,他們當然不會對我們透露風聲的,因為他們非常羡慕我們的幸運。我們在我們和善的主人家裡生活過得再舒服也沒有了。」

  斯巴達克思的回答是很合情理的,而他說話的時候又非常自然,百夫長就不再有任何猶豫了。雖然他立刻又說道:

  「但是,今天晚上如果真的有角鬥士造反的危險……我簡直覺得角鬥士們造反的想法非常可笑,但如果這是真的……我的職務迫使我採取種種審慎的措施。我命令你們交出你們的短劍……雖然極其和善的梅季烏斯大人對待他的奴隸非常好,比所有你們這批混蛋應得的好得多。尤其是你們角鬥士,卑劣的小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快把短劍繳上未!……」

  一聽到百夫長的命令,暴躁而又魯莽的埃諾瑪依險些兒把事情弄糟了。

  他怒衝衝地握緊了已經出鞘的短劍,但斯巴達克思鎮靜地用右手握住埃諾瑪依的短劍,又用左手拔出自己的那一把,懷著深惡痛絕的心情,恭恭敬敬地將兩把短劍都交給了百夫長。斯巴達克思為了不使埃諾瑪依再有什麼新的不滿舉動,急忙對百夫長波比裡烏斯說:

  「你這樣對待我們很不好,波比裡烏斯大人!為什麼要懷疑到我們身上來呢?我想我們的提督大人對你的疑心是不會滿意的。也罷,你要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這兒是我們的短劍,現在讓我們回提督府吧。」

  「卑賤的角鬥士,我所作所為的一切我會向梅季烏斯提督大人解釋的。但是用不到向你們解釋。快離開這兒吧。」

  斯巴達克思握住了埃諾瑪依氣得發抖的手,向百夫長鞠了一躬,然後拉著日耳曼人一起向城裡走去。他們走得非常快,但又竭力不使自己引起任何嫌疑。

  兩個角鬥士在經受了極大的激動而且象奇跡一般逃脫了危險以後,喘息還沒有定就循著阿爾邦街走去。在這兒,他們的注意力被一種不平常的情景吸引住了:城裡出現了喧鬧、忙亂、慌張的現象;現在他們明白了,密謀已暴露,儘管他們用盡了力量,他們到巴奇亞圖斯角鬥學校去還是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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