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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4)


  就在那一個時期,當斯巴達克思沒頭沒腦地沉浸在愛河中,當他認為自己被人愛上了,而且事實上也被人愛上了的時候,愛芙姬琵達曾經以跟他商量有關角鬥士密謀的重大問題為藉口,堅執地再三邀請他到她家裡去。終於,斯巴達克思接受了她的要求,來到這位名妓的家裡。

  名妓愛芙姬琵達,我們上面已經說過,還不到二十四歲。在我們所描述的事情前八年,亦即羅馬紀元六百六十八年,在蘇拉經過長期圍困攻陷雅典以後,出生在雅典近郊的愛芙姬琵這便做了羅馬人的俘虜。她落到一個荒淫的貴族普勃裡烏斯·斯達齊烏斯·阿普羅尼奧的手中,他就把這個秉性邪惡、嫉妒、奸詐而又愛慕虛榮的年輕女奴隸引到墮落的道路上。由於愛芙姬琵達和羅馬那些好色的老頭子發生了肉體關係,她很快就獲得了自由。接著,她就做了妓女,漸漸地獲得了財富、名望和勢力。除了稀世的美貌外,大自然還賦予她非凡的智慧,她就變成了各色各樣陰謀詭計的唆使人。當她探悉了一切罪惡的秘密,體驗了種種人生樂趣而且飽嘗了種種情欲的滋味以後,她對她自己的可恥生涯就開始憎惡起來了。剛好在這個時候,她碰上了斯巴達克思。他那赫克裡斯一般的神力和非常英俊的容貌深深地打動了她。在愛芙姬琵達的靈魂深處,燃起了奇特的欲望,而且她毫不懷疑,認為這個角鬥士對她的要求—定會有熱烈的反應。

  當她用欺騙手段把斯巴達克思請到家裡,她就把她的看家本領、把她那迷人的蕩態和那邪惡的習性給她的全部妖媚力量都施展出來了。但是,她極其驚奇地看到,這位釋放角鬥士對待她所有迷人的媚功,竟表示非常的冷淡;她不得不相信,當所有的人都貪婪地想獲得她的歡心的時候,還是有這麼一個能夠拒絕她撫愛的人;尤其是,這個輕視她的人,偏偏是她所鍾愛的獨一無二的人。但經過這一次變故以後,這位名妓原先的奇特欲望卻漸漸地出人意料地轉化為真正的熱烈的愛情;這一強烈的愛情是可怕的,而且是危險的,因為那是在罪惡的靈魂中燃燒起來的。

  斯巴達克思擔任了蘇拉的角鬥學校校長以後,很快就到庫瑪去了。獨裁者蘇拉在庫瑪的郊外有一座華麗的別墅,他和他的家眷、侍從和傭僕常常住在那兒。

  由於角鬥士對愛芙姬琵達的愛情沒有絲毫反應,希臘姑娘的自尊心就大大受到了損傷,於是她猜測他那麼忽視她的原因,無疑,一定是碰上了一個竟爭者,另一個攫取了斯巴達克思全部愛情的女人。這位名妓本能地感覺到:只有另一個女人的愛,只有另一個女人的形象,才能夠使斯巴達克思控制自己,才能使他拒絕她的擁抱。於是她竭力想用種種辦法忘掉斯巴達克思,想把一切關於他的回憶統統從頭腦中驅逐出去,但結果還是毫無用處。人類的心理往往就是這樣,而且似乎永遠是這樣:愈是得不到手的東西,就愈是想得到它,而且在實現這—願望的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愈大,奮鬥的意志就愈是堅強。

  在這以前,愛芙姬琵這是幸福的、無憂無慮的,但是現在,她卻變成一個最可憐的神的創造物,一個在財富、歡樂和別人的追求崇拜中勉強度日的卑微生物。

  讀者已經看到,當愛芙姬琵達抓住了這—可以對她所憎恨也是她所熱愛的人以及那個幸運的競爭者進行報復的機會時,她是多麼高興啊。

  當愛芙姬琵達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種種邪惡的念頭在她罪惡的靈魂中馳騁,而梅特羅比烏斯騎上駿馬向庫瑪飛也似地趕路的時候,在維納斯酒店中發生了一件同樣重大的變故;這一變故,對斯巴達克思和他決心

  角鬥士們的餐桌安排在酒店裡的那個小房間裡。他們在這兒覺得自己非常自由、舒適,並且可以毫無顧忌地進行坦率的談話,尤其是因為當時外面那個大房間裡的客人已經很少,而且那幾個客人也是匆匆喝上—杯杜斯古爾酒馬上就走的。

  克利克薩斯和同伴們在桌旁坐下來以後,看到房間角落裡的那一張小桌子上面有一盆剩餘的食物,——顯然不久以前有一位客人在那張桌子上吃過晚飯。

  「告訴我,魯泰茜雅·齊蓓拉,眾神的娘……」克利克薩斯對那位正在桌旁忙碌地安放食物和張羅一切的老闆娘說。

  「我是娘,但不是神的娘,正是所有象你們這樣卑賤的角鬥士騙子的娘!」魯泰茜雅打斷他說。

  「可是你們羅馬人的神難道不是角鬥士嗎,他們比我們好在哪兒呢?」

  「啊,但願偉大的朱庇特饒恕我!我聽到了什麼樣瀆神的胡說啊!」魯泰茜雅忿忿地叫道。

  「我對戰神海蘇斯起誓,我既沒有扯謊,也沒有瀆神!我不用提到馬爾斯和他的事業,就拿酒神巴珂斯和英雄赫克裡斯來說吧,如果他們兩位不是最出色最勇敢的角鬥士,他們幹出來的那些業績不值得放到圓劇場和鬥技場上去表演,那就讓朱庇特用雷火馬上把我們漂亮的角鬥士老闆阿克齊恩就地打死!」

  桌旁的客人迸發出一陣不約而同的大笑,從四面飛來這樣的話:

  「說什麼『如果』……說什麼『如果』!……只要老天爺願意就可以打死他!」

  當喧鬧平息後克利克薩斯問道:

  「告訴我,魯泰茜雅,在這張小桌子上吃晚飯的客人是誰?」

  魯泰茜雅轉過身子,詫異地叫道:

  「他躲到哪兒去了?……唉,唉!」她向周圍看了一下又說。「啊,朱諾·盧齊娜呀!幫助我吧!……」

  「在你生你的小貓時幫助你!」一個角鬥士咕噥著說。

  「他走掉了!沒有付過錢就走了!」魯泰茜雅吃驚地說,一面向那張空無一人的小桌子撲了過去。

  「他?這個無名的人是誰?這個用『他』做名字的人躲到哪兒去了?」克利克薩斯問。

  「哈!」「獨眼」魯泰茜雅喊了一聲,立刻就安靜下來了。「我剛才說他,的壞話是多餘的。我原來就知道他是好人嘛。瞧,他在桌上給我留下了八個塞斯太爾司……除了付帳之外甚至還有多。我還得找給他四個半阿司呢。」

  「但願你立刻炸開來!你究竟告訴我嗎?」

  「唉,可憐的人!」魯泰茜雅離開桌子時繼續說。「他竟把記著帳的蠟板和尖筆也忘記在這兒了。」

  「讓普羅賽爾賓娜今天晚上把你的舌頭蘸上酸溜溜的甜醬吃掉,你這老梅該拉!你究竟說不說你那個客人的名字?」克利克薩斯大聲叫道,他被喋喋不休的魯泰茜雅惹得大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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