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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他穿上衣服,然後就離開了。喬伊理解,因為她也不想一個人呆著。但她也明白另一件事。就她父親來說,同她呆在一起等於一個人呆著一樣。她認識到,就在她失去母親的同一天,她也失去了父親。

  幸運的是,傑克和艾維都在家。喬伊叫了一輛出租車,就向索赫樓駛去,傑克和艾維十分理解人,十分具有同情心。他們坐在雙人床墊上,一邊抽著大麻,喝著酒,一邊談論著,人們從來不願談死,這真是可悲。談論著悼念死者所產生的心理作用以及悲傷的治療效果。等他們抽足了,喝夠了的時候,艾維和傑克同意喬伊和他們住在一起。他們在一起談了所能想到的一切問題,他們互相作愛,喬伊感到這是她全天最高興的時候。早晨四點鐘的時候,她想起她曾答應給特裡掛電話。鈴聲一響,他就拿起了電話。

  「喂,特裡。」喬伊說,她全身赤裸地躺在她最好的朋友和朋友的丈夫之間,「猜到我在哪嗎?」

  在1973年的聖·瓦倫丁節(情人節)上,巴巴拉·羅斯同納特在紐約州最高法院的禮堂裡結了婚。就當時的氣氛來看,婚禮真夠氣派。新婚夫婦在安提瓜度了一周的密月,然後回到了他們在公園大街736號新購買的公寓,新郎和新娘都把他們原來的住房賣掉了。

  1973年的9月,白宮的總統受到了水門事件的衝擊,紐約足球隊在七三年賽季中表現特別突出。一天晚上,納特下班後在回家的路上,他來到馬克希韋爾酒吧喝酒。他挑選了一位金髮女郎,一起來到她在第一大街的住處,他們發生關係之後,納特便於七點半鐘趕回家中吃晚飯。

  兩個晚上之後,納特和喬伊一起在大廈的橡樹廳喝飲料。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喝第三懷的時候,他把他和那位金髮女郎的事全部告訴了她。他從喬伊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認為他是一個下流的老東西,下流的大男子漢,但他不在乎,他已五十三歲,他想讓她知道,他的精力依然旺盛。

  巴巴拉的辦公室十分漂亮、寬敞明亮,家俱擺設考究。辦公室的位置較高,可以看到兩邊的曼哈頓河。喬伊對巴巴拉的印象也很深刻。她穿一件煙黃色開司米毛衫,下配黃黑相間的裙子,她的頭髮梳理得很漂亮,她的化妝入時,令人喜歡。她做決定後發出的指令堅決而又自信。僅僅觀察她,就可以看出喬伊喜歡她的所做所為,因為她做得特別好。她想,巴巴拉能做到今天這樣,她一定付出了不少代價。喬伊佩服她,但她不想喜歡上她。

  在房間裡經常有人進來彙報問題,請示,電話鈴也不斷地響。喬伊最後終於對巴巴拉說,是否可以把門關上,不接電話,她想和她私下交談。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對。」喬伊說,然後她告訴巴巴拉關於納特和那金髮女郎的事。

  巴巴拉靜靜地聽著,讓喬伊把話講完。

  「你不應該把這事告訴我。」巴巴拉說,「我希望你沒跟我說這些。」

  「對不起,我真對不起,我一直在想我該怎麼做。我希望把事情做對,對不起!」

  喬伊在掛電話給巴巴拉和要求見她之前考慮了很長時間。最後她決定,還是讓她知道為好。如果有人及時告訴了她母親的話,也許她現在還活著,也許她會採取點行動——鬥爭,迫使納特的注意力轉向她。自從她母親死後,喬伊就一遍一遍地想,她是知道她爸爸的女朋友的,為了不讓她母親知道,她和她爸爸把他們肮髒下流的秘密完全隱藏起來了。喬伊記得,每當她父親輕蔑、貶低她母親的時候,她就對她母親無力保護自己而感到高興。她想起她和她爸爸之間的所有的歡樂,而這些歡樂卻從來沒讓她媽來分享過。她想起每次她總是求助於她父親,因為她知道,不管她母親說什麼,他都會同她母親唱反調。她想到了過去所有的事情,她希望這一切能重新來一次——但不能了,永遠不能了。

  儘管巴巴拉只是她的繼母,而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喬伊不想讓同樣的悲劇重演。她從過去的事中明白過來了。這一次,她是站在女人一邊的。

  「喬伊,請你再也別告訴我這類事。」喬伊可以看出,巴巴拉受到的傷害是多麼深。她真希望她能收回已說出去的話。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似乎總是錯的。

  「喬伊,我知道你是好心。讓我們忘掉它好嗎?」

  「當然!」

  巴巴拉送喬伊到門口,說了聲再見。她是那樣地鎮靜自若,那樣地深藏不露。喬伊真想知道,巴巴拉有這樣的自控能力,這樣的自我約束能力,她該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啊!」

  在喬伊乘電梯下樓後,巴巴拉拿起桌子上的私用電話,掛了普拉紮大廈的電話。

  埃洛依·史萬森曾是懷俄明州的一名牧童。他曾拍過萬寶路煙的廣告。他的一本關於一個精神病殺人兇手和一個追捕他的得克薩斯縣行政司法長官的書正走紅,成為最暢銷書之一。埃洛依正在市里進行推銷活動。上星期,當他們駕車在第五街上行駛的時候,他曾建議他們縱情歡樂一番。巴巴拉拒絕了他,說她已經結了婚。

  當埃洛依拿起電話時,巴巴拉問他的邀請是仍然有效?他們約定當天下午四點鐘在他房間裡見面。

  她母親去世兩周年的前兩個星期,喬伊給特裡掛了電話。他仍住在她從前的公寓裡,她一直在考慮準備給他掛電話。自從她母親去世的那天晚上開始,她就再也沒同他通話甚至沒聽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那天晚上她是在艾維和傑克的床上給他掛的電話。

  「特裡,我是喬伊!」

  「我知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熟悉。

  「對不起。」喬伊說著,開始哭了起來。她並沒有計劃著要這樣,只是自然發展成這個樣子。

  「別哭。克制點,別哭!」

  「我並沒想到給你掛電話就會哭。」喬伊說,這時,她笑了。

  他告訴她,他在電影畢業班學習,並在即將在波士頓開拍的一部電影中找到了一份實習的工作。爾後,他問喬伊:「你一直都在幹些什麼?」

  喬伊不想回答,她並不對她所做的事感到自豪。

  「你一直在於些什麼?」特裡再次問道。

  「我曾怕告訴你,」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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