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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她事後思索了一下,想著真正贏得了什麼。到了星期五四點鐘,她準備好了同樣的理由,但這次,準備要輸的。

  紐·霍普位於賓夕法尼亞的巴克斯,是座風景如畫的小鎮。是成功的及失意的藝術家們的聖地;也是一些發表過及沒發表過作品的作家、富有的離異者、同性戀及職業遊蕩之人的聚集地。納特和伊芙琳九點三十分到的,在普林斯頓希臘餐館就晚餐。飯店是另一個外國風味的場所,納特似乎有用不盡的錢。伊芙琳跟著他走進又小又熱的廚房,兩個戴著高高的白帽子的廚師掀開各式各樣的大鍋蓋,讓他們看裡面做的菜。他們要了熱氣騰騰的羊肉咖喱,香氣噴噴的羊肉韭菜,拌上大蒜番茄醬和厚厚的橄欖油,還有沙拉配黑橄欖和希臘奶酪,一條條又厚又硬的麵包和一瓶葡萄酒。伊芙琳開始時喝不慣這種酒,但漸漸就適應了。接著是她不曾喝過的一小杯未加牛奶的苦咖啡,就象熔化的岩漿。

  「份飯能減少脂肪,」納特說。他倆走回紅色哈德森車。

  「我知道這一定有原因的。」伊芙琳說。他笑了。

  自從遇見納特,伊芙琳驚奇地發現自己變得幽默了,能逗他發笑,每次就像是匆匆上了木馬的金色轉輪一般。

  在紐·霍普,納特把車停在一棟小樓前,樓頂是由被風雨剝蝕而變灰的木板鋪成,頂部聳起,樓前有一座小院,一條鋪著卵石的小徑直通向前門,門被漆成黑葡萄酒色。

  「我們從後面進去,」納特說。伊芙琳跟著他繞到樓的側門,他拿出鑰匙打開門,伸手進去開燈。

  「怎麼陰森森的?」伊芙琳走了進去說。粉過的白牆沒有刷漆。納特的朋友正在亞利桑納過冬。普通的木板鋪的地板,上面濺滿了油漆,有一張舊門改制的桌子,由鋸木架支撐著。一把折疊金屬椅,一個空的黑板架,一個磚砌的在大壁爐佔據了整個後牆。

  「我希望你看看阿裡克斯的作品。」他說,「他是位表現主義者,非常有天對。在亞利桑納有類似的建築,樓下是走廊,樓上是臥室。來,點上燈,上樓看看。」

  伊芙琳有點害怕,緊張,怕納特,怕自己,怕性愛。不知道將會怎樣,又想逃離,又想趕快克服它。在樓後雨布下面拿木頭時,有一堆《紐約時代週報》掉下的發黃的散頁,她不再緊張了,點燃報紙,火光把白牆映成桔粉色,空蕩、陰涼的屋子一下變得那麼溫暖、浪漫。

  「咱們上樓。」納特說,牽起她的手。她跟著,想看看畫家的生活。樓梯沒有傳統的扶手,卻有扭在一起的粗繩子——用於把船固定在船塢的繩子,連在每隔四階插著的木柱上。樓上臥室實際上是個平臺,能看到下面的走廊,直對著大壁爐。廚房裡有輕便電爐,半個冰箱,鞋盒大小的水槽,還有洗澡盆。伊芙琳還是頭一次光臨浴盆設在廚房的公寓。認為非常有外國味兒。

  一張大雙人床上鋪了一床粗花床單,納特說那是墨西哥人的床毯。屋裡有桔色板條做的書架,松木做的帶三個抽屜的寫字臺。一個木座上有一把銅壺。伊芙琳眼總盯床,既怕又想。

  「過來,看著火,我給你算命,」納特坐在床邊,伊芙琳靠在他旁邊,沒挨著他。

  「你會看火算命?」

  「顏色能顯出你真正的個性,」他說,伸出胳膊搭在她肩上,輕輕一拉,她正好靠到他身上,以前,他們多次以這種姿式坐著,這種坐姿使伊芙琳感到安慰,克服了恐懼感。

  「你看,」他用另一隻手指著火。「底部呈藍色,然後是橙色;上面是黃色。」

  「我從沒注意到。」伊芙琳說,「代表什麼?」

  「把頭靠在我肩上,我就告訴你。」

  她靠過來。

  「好吧,」他說,「藍色代表忠誠;橙色代表愛;黃色代表太陽。太陽表示明天,未來。」

  「太浪漫了。」伊芙琳說。

  「火說的是事實。」他開始輕輕地吻她,然後帶著激情,伴映著火光,直到烈火在他們胸中燃燒起來。

  他待她是那麼溫柔,親切,體貼。

  「你願意嗎?」他問,開始了第一步。

  「願意。」她低聲回答。

  「肯定嗎?我要你肯定。」

  她點點頭。

  「這也行嗎?」他問,實行了第二步。

  「行。」她回答。

  「我不會傷害你。」他的嘴緊貼著她的耳朵,根本不用說:她就能感覺到他的話,沒必要聽見。

  「是的,不會傷害我的。」

  「我使你高興嗎?」

  「高興。」

  她沒注意他的技巧,早已心醉神迷了。

  「進一步呢?」他問。

  「可以。」

  「現在……」他說。

  「不!」她突然警覺、害怕起來。

  「為什麼不?」他輕輕地。

  「不,我害怕。」

  「怕什麼?」又一次輕輕地。

  「怕告訴你。」

  「別怕。」

  「我怕懷孕。」

  「為什麼?」

  她害怕告訴他。

  「沒事的。」他說。

  「怎麼沒事?」

  「我們會結婚的,那有什麼兩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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