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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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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腳步,她所想的是他可能把他們的一周時間延為兩周。 然而不是。 「你嫁給我好嗎?」 她相信未聽懂他的話。 「我是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我說你嫁給我好嗎?我很認真。」 廣播裡最後一次廣播旅客可以登機了。 「我知道你很認真。」 他還未能回答之前,巴巴拉穿過了登機門。她不記得是怎樣登上飛機,怎樣系安全帶,怎樣著的陸,怎樣過的海關;怎樣回到曼哈頓,怎樣回到自己的公寓的。 她希望她已死了。 不。 她希望他已死了。 去他的,巴巴拉想,真不公平。他們有戀情,對這種關係都同意,不離婚,也不結婚,沒有更深遠的意義,只是戀情。沒有責任,沒有承諾,沒有未來。而現在,納特沒有事先告訴她,就撕毀了這個協定。他要把他們之間的直線關係變為曲線關係。 她要告訴他滾開,婚姻已經死去了,現在是六十年代,人們不再結婚了,納特·鮑姆應把他的想法丟掉。 巴巴拉發怒了,幾乎要氣炸了肺。最糟糕的是這個狗娘養的在邁阿密,使她的憤怒無處發洩。他已經投下了炸彈,並且爆炸了。由於她的狂怒沒有靶子發洩,只能自生自滅了。巴巴拉為自己的過火反應感到局促不安,然而她感到高興的是納特這一周都不回來,使她有時間來仔細想一想。 她知道,第二次結婚的問題,毫無疑問遲早會提出來的,儘管如此,她堅信,這個時間仍在遙遠的將來。每當她的母親提出此事時,巴巴拉總是回答說,等時機到來時,她會考慮的。沒有人提出這個問題,考慮它又有什麼用呢? 但她從來也沒敢想過,納特·鮑姆竟會提出這個問題,他曾經說過,難道他忘了嗎?他們之間只是戀情,這種戀情,就人的本質來說,是有的,有開始,有發展,有結束,他們也知道他們的戀情將會在將來的某個地點結束的,他們會相互厭惡,總有一天,感到膩了,他們的感情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在這同時,他們也同意按現狀生活,互相享受對方,而不考慮其後果或者承擔永久的義務。 現在,納特突然提出了這個嚴肅的問題。而巴巴拉也知道,他正期待著一個嚴肅的回答,當然,她知道回答是什麼:回答就是不。她不能與他結婚,也將不與任何人結婚,她有許多充足的理由而不再結婚。 十分明顯,納特·鮑姆已經結婚,他不得不首先離婚,而辦理離婚需要很長的時間,巴巴拉認識一對夫妻,他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四年了,而男方還在等待與前妻離婚,而妻子卻寸步不讓,堅決反對,儘管如此,最後他勝利了,他們結了婚。已巴拉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在度過那樣一些時間以後,竟又有了煩惱,他們現在的關係是法律上的結合,沒有任何意義,四年的等待,艱難困苦、搖擺不定似乎給他們留下的只有厭煩和疲倦,而且他們之間不再是事事都指責妻子,而是互相指責互相謾駡。與他們在一起吃飯,就像是佛吉尼亞·伍爾夫戲劇中的一個場面,令人可畏。巴巴拉不想捲入那種折磨人的消耗中去,她也不想經受財產分配之爭和長期的分離。他不能忍受做「那一個女人;」 還有別的事情困擾著巴巴拉,她試圖不理睬它,但都辦不到。她內心感到極度害怕,怕的是納特能拋棄一個女人,就能拋棄第二女人,而這個第二個就是她自己。對他懷有這種不光彩的想法使她感到內疚,她設法儘量壓制住這種想法,卻做不到,而這些想法仍然在困擾著她——她看到了四十五歲的自己,被厭煩的丈夫遺棄的情景。然而,四十五歲時離婚,比三十一歲時離婚更加糟糕,她將是兩次婚姻的失敗者,那以後,誰還會要她呢? 巴巴拉對考慮婚姻對她是多麼重要這一點感到吃驚和煩惱,她認識到自己仍然依賴于男人的接受和喜歡而使她感到不安。她已經三十多歲了,難道仍然象不到二十歲時一樣不能自持嗎?這使她感到恐懼。 而且孩子們,孩子們怎麼辦?艾妮特和克裡斯蒂安又突然縈繞在她的腦海裡,他們剛剛安頓下來,他們在學校學習很好,與朋友交往。他們等待著每個假期都去看他們的父親,和每個周未去看他們的母親。他們已經適應了生活中的變故,巴巴拉覺得要求他們再做一次更大的調整是殘酷的,不公平的。把一個陌生人拋到他們面前,並期望他們接受他作為新的父親,這公平嗎?納特的女兒喬伊會怎樣呢?她快到二十歲了,據納特說是個時髦的孩子,她比巴巴拉只小十幾歲。除了自己和納特外,還有比兩個人想要和需要的多得多的事情要考慮,有五個人需要考慮,如果包括納特妻子,是六個人。 納特的妻子,伊芙琳。 伊芙琳·鮑姆不認識巴巴拉,納特也不常提到她,而巴巴拉出於禮貌和不感興趣,也從未問過。巴巴拉也不知道伊芙琳。鮑姆的長相如何,怎樣消磨時間,對納特的不忠行為認識如何。就巴巴拉所能看到的,伊芙琳是位不是女人的女人,據巴巴拉所知,她從未與納特爭論過,從來沒有要求,從未責備過他的私通行為,巴巴拉想,也許伊芙琳·鮑姆只是滿不在乎。 是的,巴巴拉有許多理由不與納特結婚,他們很好,又都在說謊。巴巴拉不想和納特,鮑姆結婚的真正原因,就是她認為婚姻就是失敗,儘管她發瘋般地愛著他。 巴巴拉是在被認為女人存在的全部理由,就是結婚,而結婚實際上就是「要忍受直到死亡」的年代中成長起來的。她痛苦地發現她受到了謊言的欺騙,她感到精疲力竭而又憤世嫉俗。當他與狄克·羅斯結婚時,她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同他離婚,在他倆人的家庭中從沒有離婚的,離婚只是對電影明星和女繼承人而言的,離婚是在想像中的天地裡發生的,與巴巴拉和狄克·羅斯無關。現在她幾乎不記得狄克了,他的長相如何,他的聲音怎樣。 結婚?這使她害怕。這些奇怪的事情是不會有結果的,看一看統計數字吧,結婚嗎?它意味著失敗,而巴巴拉不能忍受失敗。結婚嗎?冒險性太大了。儘管如此,一悍到結婚又使巴巴拉承認了自己的現實。她恨納特,因為他強迫她做這樣的事。問題是正因為她愛納特,才使她既恨他,又使拒絕他成為不可能。 如果她拒絕了他,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而這是她不能接受的。納特·鮑姆已成為她的一部分,他們如此相似,似乎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他們都是其它時代和其它地方來的避難者,他們已離開了他們的根基,在與他們的命運抗爭,而他們得勝了。如果她失去了納特,那麼她就會自殺,然而她要活下去。 巴巴拉花了整整一星期的時間,才找到了解決他們爭論的答案。她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感到吃驚,她花費的時間太長了,這是顯而易見的。納特應離開他的妻子,然後和巴巴拉一起生活。 六十年代和性革命已成為既定事實,人們在信箱上有不同名字的地方過夜,守門人對公寓內的住戶頻繁更換名字也不再吃驚了。巴巴拉所面臨的是七十年代的問題,而她以五十年代的心理狀態探討它,然而明顯的解決辦法是七十年代的解決辦法。 一起生活?違心地結婚?婚姻已經死了。 巴巴拉要馬上告訴納特。 他們又團聚了,有香擯,魚子醬和山谷中的百合花。 「我從未想到我想你,會比想任何人都厲害。」納特說。 「你的意思是說批發商和封·丹白露①也比不上我?」 ①前法國皇室別墅,巴黎南30英里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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