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情孽 | 上頁 下頁


  「她把這個戒指給我時,讓我告訴你,她希望你和我能象她和我父親那樣幸福。」

  「我也希望那樣。」巴巴拉抽泣著說。現在她不僅僅覺得自己的的確確訂了婚,更重要的是她未來的公婆,承認了她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她舉起左手以一個陌生人的角度欣賞著手上的戒指。隨後她把手伸到母親跟前。

  「太漂亮了。」伊萬吉蘭·杜登說。確實漂亮,是一塊白中透藍,完美無暇的鑽石。「你母親太令人感動了。」

  「她不會表達,」狄克說,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也不善於表達,對他來說,無聲的動作也許會來得更快。

  「我愛你。」巴已拉說著,當她母親的面吻了吻狄克。

  那天夜裡,巴巴拉幾次醒來,打開燈,把戒指拿到燈下邊擺弄著——紅、黃、藍、綠色彩繽紛,閃閃發亮。她吻了吻戒指,接著又戴到手上。它,在她的手指上顯得那麼沉重。她想著她能不能適應這種感覺。她不希望如此,這個戒指實在寶貴,不能隨隨便便地把它給淡忘了。

  巴巴拉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每時每刻都在琢磨著莎拉

  羅斯所說的那種幸福婚姻究竟是什麼樣子。然而,她卻沒有想到象莎拉·羅斯這種生活刻板的女人竟會有如此昂貴的鑽石戒指。

  「現在我們可以了。你已經有了訂婚戒指。」那是新年後星期二晚上九點鐘,密爾頓·勃利的德克薩演出剛剛結束,狄克和巴已拉兩人獨自呆在起居室。他左胳膊摟著巴巴拉,右手無名指擦著鑽石戒指。密爾頓大叔身穿女人服裝拼命地向觀眾作怪臉時,巴巴拉和狄克正在熱烈地擁抱著、撫摸著。巴巴拉身上外套的扣子都開著,裙子也都掀到了大腿根幾,臀部下邊也不那麼平坦,因為她緊身短褲的分叉被扯到一旁。她覺著坐得很不得勁兒,狄克要是不告訴她,她還真不知道。

  「我知道。」巴巴拉說,很長時間以前,在威利斯力大學宿舍,她和她朋友們就一致認為,只要你訂了婚就可以無所顧忌。儘管這樣,巴巴拉對眼下要幹的事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一旦幹了,就要於到底,不要收縮,不能打退堂鼓。這是巴巴拉有生以來做出的最重要的決定,甚至比做出了要嫁給狄克的決定還事關重大。因為要嫁給誰的決定總是可以改變的:訂的婚約是為了解除它。

  「我愛你。」狄克說,「我需要你。」

  「你敢肯定那樣可以嗎,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

  如果狄克說可以,巴巴拉就會聽他的。他至少到現在為止還從來沒有騙過她,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騙她的。「咱們來吧,」狄克說。

  起初,巴巴拉有些陶醉,她對他細緻的撫摸和體貼,甚為感激。像是交響樂的序曲,漸漸地把她引入一個她嚮往已久的意境,一個五十年代較為保守的意境,歌聲細語,溫存風雅,一切都像是初春的河流,微微的波浪拍擊著大地的萌動,然而這一切卻泛著灰濛濛涼意,缺乏令人蕩魄的熱烈。狄克還時有間斷,這使巴巴拉感到不快。但她把這種感覺隱藏在自己心裡。

  她愛他,更多的是精神。

  理查德·羅斯夫人。

  巴巴拉·羅斯。

  巴巴拉很得意她的新名字,練習著寫成各種字體。有的時候,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用印刷體好還是用草寫體好,就連在支票上簽字時,她也要停下來想一想該用什麼字體。她買了很多印花文具,用來答謝那些送她結婚禮品的人,還從阿爾特曼商店買了床單、毛巾和浴墊。

  到1957年感恩節她和狄克結婚時,她是全班同學中第一個成為夫人的姑娘,其實她當初並沒有這樣打算。

  「你打算要幾個孩子?」托比·格裡弗伊絲問巴巴拉。那是感恩節前,學校停課放了四天假。巴巴拉正在收拾包裹準備永遠離開威利斯力。托比盤腿坐在已巴拉的床上。

  「四個。」巴巴拉說。「我們家就我這麼一個孩子,我恨不得要它一屋子。我總想要個弟弟和妹妹。」巴巴拉從來沒問過她母親為什麼只生了她這麼一個孩子。恐怕她心裡明白:孩子多花費大,麻煩多,這兩項就足夠她父母忙活的。

  「四個正合適。我也想要四個。五個我可就忙不過來了,三個是令人討厭的數字。一位奇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托比一邊說,一邊用她的格子花呢裙子擦著訂婚戒指。巴巴拉琢磨著托比能不能把戒指給戴破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們馬上準備要孩子。趁你年輕時要孩子才好呢。」巴巴拉說著,叭的一聲把第二個皮箱扣上,實際上,對這個她心裡也沒有數,只是那些權威——《麥克卡爾報》、《週報》雜誌上的兒童料理版,還有斯博克博士——似乎都認為年輕的母親是最理想的母親。「作為小姐,這是我最後一次打點行裝了。」她說,「你知道嗎,我下次再這樣收拾就該去度蜜月了。」

  「哦,你可真幸運!」托比高興地尖聲叫道。

  感恩節後的星期五,巴巴拉和狄克在普林的那座小小的荷蘭新教堂裡舉行了婚禮。巴巴拉身穿長長的白色禮服。嚴格地講,她已經不是處女了,但是她覺得自己並沒有欺騙狄克;因為她的童貞是狄克所得,而不是別人。他們的婚期提前了幾個月,這完全出於她的愛情和承諾。婚禮結束後,巴巴拉和狄克開車去曼哈頓,準備在那兒度過暫短的蜜月。伊萬吉蘭·杜登用車把新婚夫婦送到艾都威爾德,準備坐飛機回丹佛。

  「你們的兒子是個好小夥子。」伊萬吉蘭說。

  「每年掙一萬塊錢。」艾利克斯·羅斯說道。他總覺得狄克這人不實際,他哥哥才是個經濟腦瓜兒。他想說明,一個人剛開始要是走錯了路……「我剛開始可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先生。」

  伊萬吉蘭沒有告訴羅斯夫婦,她和彼得·杜登開始就很富有。她二十三歲就有貂皮衣服,她和丈夫乘坐一等艙到法國安第列斯群島度過蜜月。彼得的父親不僅僅留給彼得一筆興隆的生意,還留下一筆二十五萬元現金的遺產。他們用這筆錢喝香擯酒,買貂皮服裝和閃閃發光的旅遊車。最後把錢花得一千二淨,彼得·杜登不知該怎麼辦,這些伊萬吉蘭·杜登也沒有講給他們聽。現在他們都平等了,伊萬吉蘭心想。他們成了普通的美國人,拿著普通人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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