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情孽 | 上頁 下頁


  「教我文學的教授說,她是在體驗宗教生活。」巴巴拉試探著說。她不喜歡和男人爭執不休,但是教她文學的教授似乎把她說服了:弗蘭妮的經歷決非是肉體上的。

  「這和宗教有什麼關係。她懷孕了這是事實。」狄克說。他是學科學的,不喜歡那些模糊的抽象的理論。對他來說,不論模糊理論還抽象理論都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年輕人大部分都認為她懷孕了。」巴巴拉說著便換了個話題。她告訴狄克她曾經念過公立高中(她想一帶而過,免得狄克在這個問題上鑽空子),她還說她覺得艾爾維斯·普雷斯莉令人討厭;她希望瑪格莉特公主能得到她姐姐的允許,和唐森德上尉結婚。

  「那不是太浪漫了嗎?」

  「一定很浪漫。」狄克說。「可是話又說回來,我看女王絕對不會打破幾千年形成的傳統。」

  巴巴粒贊同地歎了口氣。儘管是這樣,女王也許會出乎人們的預料同意這樁婚事呢。

  「依我看,真正的愛情總會勝利的。你說對嗎?」巴巴拉問道。

  「真正的愛情會帶來很多痛苦。」狄克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好了小費。

  巴巴拉聳了聳肩。

  「這個我不相信。」她說,「我將來也不會相信。」「那你不會有這個問題的。」狄克說道。他們的對話越來越認真起來,他想馬上換個話題。

  「你是說哪一個?」巴巴拉追問道。「是真正的愛情,還是痛苦?」

  「痛苦。」狄克說,並且說他知道她喜歡聽這個。

  「我可不這樣想。」巴巴拉說。

  她畢竟還年輕,不懂得什麼免疫力。

  他們第二次約會時,狄克帶她去看電影,他們看了《黑石的糟糕之日》。看電影時,巴巴拉雖說讓狄克握著她的手,但是很當心不讓狄克摟著她。他們第三次約會分手時,她讓狄克吻了她,但她雙唇緊閉。狄克對這種事和她一樣明白,所以也就沒有做得太過分。

  時隔不久,巴巴拉開始每個星期六晚上,後來每個周未都要和狄克在一起。他們吃漢堡包、意大利餅,看電影,下午學習功課,白天手拉手,晚上擁抱接吻。在五十年代,性的規則似乎正式參照十八世紀加伏特舞步設計的。一個月之後,巴巴拉便允許狄克隔著衣服摸她的上身。漸漸地,她就讓狄克解開她的外衣鈕扣,從外邊觸摸乳房,緊接著又允許狄克把手伸進最裡邊撫摸乳罩和乳房。感恩節前夕,狄克送給她三條紅白道的哈佛圍巾,披在駝絨外衣上。她知道狄克確實認真起來了。

  一月份,在他們過完聖誕節假期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狄克跟巴巴拉說他真的愛上了她,而且請求她佩帶他的名章。巴巴拉異常激動,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點了點頭。狄克雙手顫抖著把他的名章別在巴巴拉那件粉紅色的毛衣上,緊靠著乳房左邊一點,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已巴拉和狄克啟唇接吻,舌頭緊碰著舌頭,巴巴拉自言自語地嘮叨起魔語來:訂婚是為了再訂婚。

  巴巴拉全然忘記了什麼叫一見鍾情,她似乎發現了更加完美的東西:真正的愛情。

  1956年,福特汽車公司把一億零二百萬美元的股票拋向市場,引起世界上最大的一次股票浮動。在第一周的交易中,美國人花了六億五千七百萬美元佔有了部分美國經濟的前景。同年,馬丁·路德·金在阿拉巴馬州的蒙特格莫裡組織了公共汽車大罷工;德懷特·艾森豪威爾總統譴責以色列、英國和法國在蘇伊士危機中咦用武力;米吉·曼德勒摘取了美國杯棒球賽的桂冠;瑞典科學院央定不頒發諾貝爾和平獎;下畢年,艾爾維斯·普雷斯莉在艾德·蘇立宛表演時上身裸露著演唱了「獵狗」和「令人心醉的旅店」。

  巴巴拉的父親沒有利用福特公司出售股票這個機會;他認為馬丁·路德·金是主挑起事端;池見到了女兒的未婚夫,並且對女兒的選擇表示贊同,至於以後如何和他就毫不相干了,因為暮春時節他就告別了人世。他臨死前依然那樣彬彬有禮,體貼他人。

  他在普林農村俱樂部打高爾夫球時,正準備向第三個球座發球,突然氣喘吁吁,嘴唇蒼白,繼而又變成藍色,緊接著便倒在綠茸茸的草地上。太陽鏡恰好摔在木球上,把右鏡片摔得粉碎。他的球伴和球童都往俱樂部會所跑去,給醫院打電話叫醫生。

  「遇到這種麻煩事,我很抱歉。」司機和醫護人員把他放在擔架上,滑進救護車時,他還說了這麼一句活。救護車警笛鳴叫;拉著他向醫院駛去。

  這是彼得·杜登說的最後一句話,因為剛剛辦好手續準備去急救室時他就咽了氣。他的死亡證明確地記著由於心臟病發作而死亡。

  父親死後,巴巴拉和狄克陪母親住了一個星期。伊萬吉蘭·杜登成了既沒有丈夫又沒有錢年僅五十四歲的寡婦。彼得·社登雖說一直從事保險業務,死前卻沒有留下一分錢的保險金。他給她留下的唯一的財產也不過就是她住著的那幢房子,身上穿著的衣服和三千二百元的現金。她整整哭泣了一個星期,不吃也不穿。巴巴拉和狄克整天地陪伴她,安慰她,想著法子讓她高興起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巴巴拉說。

  母親眼睜睜地看著她,心裡邊琢磨著彼得·杜登那股強勁兒是不是讓他的女兒繼承下來了。如果沒錯的話,這也就是女兒從父親那兒繼承下來的唯一財產。她想到這兒又哭泣起來。

  「媽媽,」巴巴拉說。「您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會好起來。」這次,伊萬吉蘭強令自己相信了女兒的話。

  「你打算怎麼辦呢?」狄克問道。杜登夫人本應該為他那樸實的態度祝福他。

  「不知道。」杜登夫人說,「我看我得找份工作幹。」

  那天夜深人靜時,杜登夫人才上了那張孤獨的床睡覺。狄克對巴巴拉說:「依我看你以後不必工作。」

  巴巴拉不知為什麼沒聽明白,就開始哭起來。父親去世後她還是第一次哭。她把頭埋在狄克的懷裡,哭個不停,眼淚濕透了狄克的襯衫,濕乎乎地沾在狄克的胸脯上。

  「別這樣。」狄克說,「我是說將來我照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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