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北京城(55)_賽珍珠

五五

　　§第三十四章新的喜悅

　　我沒有必要在這些空白頁上多寫任何東西，我必須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春天已溜逝，現在正值夏天。我讓自己忙碌於每天的事情——總是為了籌劃雷尼的婚事。今晚是結婚典禮舉行的前夕，我想到我若沒有將那個關於婚禮的故事敘述出來，那麼這本小書是不完整的。（那個真正開始於好久以前那一天的故事，我——一個愉快、輕率而洋溢著出於自願的愛的女孩——專心看著一位身材修長、讀書甚勤、性格內向的年輕人，我猜想他是個深刻而忠實的愛人。）我想，坦白說，我初次在傑洛德身上看到的是一個如此俊美的男人，以至於我懷著驚訝的心情進入愛情之中。

　　今晚，當瑪麗和我一起洗晚餐用的碗盤，而雷尼正在平臺抽煙——因他現在已披上男人的那種外表，我對瑪麗說：

　　「瑪麗，我親愛的，我希望雷尼將會做你的好愛人和好丈夫，他父親是個好愛人和好丈夫，我希望這些好的質素已遺傳給他，但我不確定它們是不是如此。」

　　這位高而可愛的女孩露出嫺靜的微笑。「我確定雷尼已經繼承了他父親的優雅的氣質。」她說。

　　「有時候，我必須對他父親建議一、兩件事情。」我說。

　　「我會記得這點的，媽媽。」她說。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媽媽」，我被一種新的喜悅征服而呆立在那兒，一手拿著盤子，一手拿著毛巾。那時，她笑著將她的手臂繞過來，然後吻我的額頭，她的個子高出我好多。我聞到她胸中的那股甜美的味道，我很為我的兒子高興：她是個具有甜美味兒的女人，她的呼吸在沒有香水的情況下，也像花朵一般的新鮮。

　　§第三十五章雷尼的婚禮

　　結婚典禮舉行的日子，天已破曉，溫暖而明亮，通常我們這兒的六月天氣並不熱，而今天則是涼爽、十分清明。一大早喬治·波文便開著一輛有折棚的破舊而沾滿塵土的小轎車到達大門口，我是第一次和他見面，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擁有與瑪麗一樣的丰采。他跨過車門，踱著方步走進房內，他手裡拿著一個縐折四起的皮革袋子，他的神情輕鬆、愉快，就好像他以前曾經來過這裡的樣子。我打第一眼開始，便喜歡他，他親切地用手指著雷尼，摯愛地拉了一下他妹妹的耳朵，然後對我說話，彷佛他愛我似的。

　　「我很瞭解你，」他說：「自從我第一次見到雷尼，便一直想來見見你。」

　　「把袋子放下，然後坐下來和我們一塊兒吃早餐，喬治。」我說。

　　「我去水槽那邊洗一下手。」他說。

　　我喜歡他洗手的姿態，小心而乾淨地洗著，就像外科醫師動手術前所做的那樣。喬治是一位科學家——核子方面——，一位新時代的年輕人。以前雷尼談到他的時候，我有點兒怕他，我所看到的是一個聰明、勤勉但或許沒有愛的年輕人，就像我心裡所想現在的科學家們必然會有的那種模樣。不過，我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卻是和善的、親切的，而對任何一個寂寞女人的兒子來說，則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在這兩個人——妻子和哥哥之間，雷尼有他自己所要成長的世界。

　　「蛋？喬治。」我問。

　　「謝謝，請煎一面就好了。」他說，他將他的腿交叉在廚房凹室的那張桌子下面，我試著不去扮演一位敏感、婆婆媽媽的女性——我們女人被認為應該扮演這樣的角色——，但當我看見喬治·波文多麼地喜歡吃他的食物時，我心裡著實非常高興。

　　預備婚禮的當天，喬治讓自己以一種實際的方式而表現成一位有用的人，他使那個真空吸塵器再度動起來，他搬椅子和清洗停車門，而受到馬特的稱讚，但最令人歡欣的是他對雷尼和瑪麗的那分溫柔體貼之情。這兩位新人不想盛大地舉行婚禮，於是，在下午四時左右，他們從森林散步回來，然後各自回房去洗澡，換他們的結婚禮服。馬特太太和兩位鄰居婦女在廚房裡幫忙做簡單的點心，她推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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