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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我問她,她幾歲了?她說,「六七歲。」「她曾經去過您家嗎,先生?」「我姐姐曾經把她帶去過一次,」她答道,「算是她丈夫的一位小親戚。」「先生,我記得,」我說,「戴弗斯夫人曾經把一位年紀很小的小姐帶到那裡去過;傑維斯太太和我都以為她是戴弗斯勳爵的親戚。」

  「我姐姐一開頭就知道整個秘密,」他答道,「那時我父親還活著,她沒有讓他知道,也沒有讓我母親知道,直到她去世,這一點她理應受到我的感激,雖然她在怒氣衝衝的時候卻卑劣地向你暗示了這件事。」

  這些小姐們不久就告別了。我不知道是怎麼的,這親愛的孩子奇怪地把我迷住了。我真但願B先生肯讓我把她帶回家來。雖然我很感謝,但我有這樣一個寶貴的機會,通過我對這位親愛小姐的喜愛來顯示我對他的愛,我將感到極為高興。

  當我們乘著馬車回家時,他除了以前已經談過的情況外,又向我補充敘述了這件事情的以下詳細情節:

  他說,這位小姐出身于一個良好的家庭,而且是家中的一朵花。她的母親是個詭計多端的人;她知道他是一份巨大財產的繼承人,希望把他誘騙到手,於是就鼓勵他私下裡去拜訪她的女兒;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個變化不定、放蕩不羈的人,而她的女兒年紀輕輕,沒有經驗,對他又絕不是無動於衷,因此似乎沒有考慮到,戈弗雷小姐從他那裡遭受到的危險要比他從她那裡遭受到的危險更大,而是過分信賴她母親對她的教導。

  最後,由於發現了這對年輕人的關係對這位小姐的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而他又閉口不談結婚,這位母親就想利用他年輕,威逼他就範。於是,下一次他來她家時,趁著情人們正在一起,跟以前一樣親親熱熱的當兒,她的一位親戚(是一位領半薪的軍官),在她當時一位僕人的陪同下,闖到情人中間,懷著卑鄙的企圖譴責他,並在他面前抽出劍來威脅他,如果他不答應當場結婚,就把他殺死;他們已請了一位牧師在樓下準備為他們主持婚禮。

  他根據當時一些重要的情況,懷疑這位小姐參與了陰謀,並認為這是一樁哄騙事件,對它大為憤怒,就抽出劍來;他十分認真,用胳膊夾住了那個僕人;當他退卻時,他從另一位身旁向前擠過去;在靠近樓梯頂時,他向他猛衝過去,把他從二樓的樓梯上推下去。這個軍官跌下時受傷很重,不過B先生說,他是應該為他的輕率行為付出代價的;但他敵手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恫嚇他,而不是想要殺死他。然後他看到了那位老夫人、那位牧師和其他幾位女兒,並離開了那座房屋,一邊發誓說,他永遠不再進去,也永遠不再去拜訪那位小姐。

  不過,在這之後,戈弗雷小姐設法讓他答應在伍德斯托克跟她會見一次;她在這次會見中消除了他對她行為的懷疑。但是,可憐的小姐為了使他相信她完全清白無辜,卻被他玩弄了,(邪惡的人!)因而犯下了一個年輕女人所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

  他們後來時常在戈德斯托、伍德斯托克和鄰近牛津的各個地方會見(那時他在牛津學習;事實證明,學習的都是有罪的、而不是增進人們品德的課程),直到最後,他們頻繁會晤的結果過分明顯,沒法隱瞞住了。他們努力勸說他結婚來挽救這位小姐的名譽,但卻枉費心機。最後,他們決定向他的父親和母親申訴。但是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姐姐(她當時沒有出嫁,待在家裡);她設法說服他們,為了他們本人的聲譽,把這件事情掩蓋下來,不去聲張;並把戈弗雷小姐送到穆爾伯勒,由她姐姐出錢(他又把這筆錢償還給她),供給她的生活費用,並秘密地生下了孩子。B小姐(後來的戴弗斯夫人)主動承擔起照料孩子的責任,直到把她送到寄宿學校為止。

  B先生為這個孩子專撥出一筆錢,它的利息將充分供養她的生活;當她成年時,對一位有身分的小姐來說,那份本金將是相當大的一筆財產。

  「親愛的,」B先生向我敘述了上面的詳細情況之後,說,「這就是薩莉·戈弗雷小姐的經歷;我請你相信,我對這件事絲毫不感到自豪;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我就將竭盡所能,使這孩子幸福。」

  「願她是幸福的!」我說。「如果我能出我的一份力,這將會多麼增進我的幸福啊!如果當初您允許我把她帶回家來,那該多好!」他沒有用語言來回答我,但親切地緊握著我的手,看上去很高興。

  我問他,古德溫小姐對誰是她的父親和母親是不是有任何想法?「沒有,」他答道,「我姐姐曾對她的校長說,她是一位紳士與夫人的女兒,他們是戴弗斯勳爵的遠親,現在住在牙買加;她管我叫舅舅,僅僅因為我是戴弗斯夫人的弟弟;她管戴弗斯夫人叫姨媽,戴弗斯夫人很喜歡她,我的勳爵也很喜歡她,他是瞭解全部事實的。在她們學校短暫休假時,他們就讓她住在他們家中。我相信,」他又說,「很少有人知道或懷疑這件事情;因為她母親的老家是一個良好的家庭,她的親屬就像我一樣,竭力保守這個秘密;戴弗斯夫人曾經十分巧妙和善意地處理了這件事情,直到不久前的一天她怒火沖天時才把它洩露了。」

  我本想要他告訴我,她母親是不是還活著,而他說「她母親的老家是一個良好的家庭」,使我沒有產生疑問的餘地。我就說,「但是先生,她是個多麼可愛的孩子,這位可憐的母親怎麼能甘心樂意不享受撫養她的樂趣呢?」「是的,帕梅拉,」他答道,「現在你開始提出問題了;我知道你想要瞭解這位可憐的母親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願意看看我暫時不告訴你,對你會產生什麼影響。」「親愛的先生,」我說。「不,」他說,「這是很自然的,親愛的!我認為你有很大的耐性,而且十分適當地提出了這個問題,我應當來回答你。

  「你應當知道,說她母親在牙買加,這是有些根據的;她現在是住在那裡,而且過著很幸福的生活。她在分娩時受了很多痛苦,沒有任何人料想到她還能活下來;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一想起她以前的過錯就十分害怕,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使她害怕的了。說實話,我曾經想在她分娩滿一個月的時候去拜訪她一次。她擔心我會去;為了避開我,就秘密地著手準備,想跟兩位出生在牙買加的小姐一道到那裡去;這兩位小姐到英國受了四年教育之後,那時正要回到她們的親人身邊;她寫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把她的孩子托交給我,並請求我讓孩子姓古德溫,而不要姓她的姓,以便更好地掩蓋她給家庭所帶來的恥辱。

  「她說服她的親屬把財產轉讓給她五百鎊,這是她對他們提出的全部要求;然後她到了倫敦,跟她的伴侶們在格雷夫森德上了船,開往牙買加去。她後來在那裡很好、很幸福地結了婚;她對她丈夫說,她是個年輕的寡婦,留下一個女兒,由她前夫的親屬照看和撫養。因此,帕梅拉,你看,在這整個故事中,我已把雙方的真實情況盡可能地都保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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