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長篇 > 帕梅拉 | 上頁 下頁
七八


  「你很善於詭辯,帕梅拉,」他說,「我們男人到學校去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我們的才智生來就跟女人的相等,那麼我們在受教育時就可以節省許多時間,免去許多辛苦了。因為天性教給你們女人的東西,我們男人經過長期工作與學習也是難以達到的。不過,」他繼續說道,「我想,我可以冒昧地認為,你的才智應當一半歸功於我,因為你是從我這裡得到機會,對你的才智進行了無害練習的,這些練習無疑磨練了你別出心裁的巧思妙想。」

  「先生,」我答道,「如果這些您高興稱之為無害的練習我能免去不做,那麼我真高興能像甲蟲那麼愚笨。」「不過,帕梅拉,那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熱愛你了。」「不過,先生,那樣我就會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和幸福快樂了。」「嗯,可能是那樣,也可能不是那樣,那時你就會給一位笨頭笨腦的莊稼漢當老婆了。」

  「先生,那時我將會安樂滿足,清白無邪,這比當一位公主但卻不是安樂滿足、清白無邪的要好。」「可能不是那樣,」他說,「因為你長著那漂亮的面孔,我們一些捕捉狐狸的獵人,眼光敏銳,是會把你找出來的;儘管你有那些想入非非的念頭(也許那時這些念頭在你心中也不會很強烈了),但他們還是會跟那位莊稼漢的老婆尋歡作樂的,比我跟我母親的帕梅拉在一起時要快樂得多。」「先生,」我說,「我希望你把事情完全看錯了。我的爸爸媽媽從我嬰兒時代起就把貞潔的道理灌輸到我的心中。您的母親,我親愛、善良的夫人發現我明白這些道理,要不然我就不會榮幸地得到她的嘉獎了。啊,如果這位親愛的夫人現在還活著該多好啊!」

  「唔,不過,」他迅速地重新說道,彷佛想飛快地離開這個話題似的,「在你巧妙策劃逃走以後所寫的那些東西,我一定要看。」「先生,如果我能阻止,您確實不應該看。」「最使我高興的事,」他說,「莫過於發現在你所有的策劃中,你說的都是實話;在你所有那些小小的詭計中,也很少故意說謊。現在,我希望你繼續採取這種值得贊許的態度來回答我的問題那麼就讓我來瞭解一下,你是從哪裡得到筆、紙張和墨水的呢?朱克斯太太警惕性很高,每次只給你兩張紙呀。請把真實情況告訴我。」

  「我會告訴您,先生。原先我沒想到我像現在這樣需要它們;不過,當我離開您家的時候,善良的朗曼先生在我的請求下,把每樣東西都給了我一些。」「是的,是的,」他說,「一定是善良的朗曼先生!你所有的同夥們,每一位都是善良的;而我那些忠於職守,服從我命令和服從我本人的僕人,你在信件中都把他們描繪成像魔鬼一樣邪惡。」

  「先生,」我說,「希望您不要生氣,按照您那些僕人實際所扮演的角色來看,難道您認為他們並不像我所描繪的那樣壞嗎?」

  「我不會忘記提出我的問題,」他說。「請告訴我,你把你的紙、筆和墨水藏在什麼地方?」

  「先生,有些藏在這個地方,有些藏在那個地方;如果有一些被發現了,我總還會留下另外一些。」「你這就是個好女孩子!我喜歡你這種可愛的誠實態度。現在請告訴我,你所寫下的其他東西,那些冒失無禮的日記,你把它們藏到哪裡呢?」「先生,我必須請求您原諒我,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說,「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我要知道它們,我要看到它們!」「先生,您這個要求太難於接受了,」我說,「我坦率地說,只要我能做到,那我就不會讓您看到它們。」

  他這時坐下來,握住我的雙手,說,「說得很好,漂亮的帕梅拉,我想你做得到!不過我不會讓你做得到。快告訴我,它們在你的衣袋中嗎?」「不是,先生,」我說,這時我的心都要跳到嘴巴裡來了。「我知道你絕不會徹頭徹尾地撒謊,但卻躲躲閃閃,含糊其辭!沒有一位耶穌會會員能比你更狡猾的了。現在請回答我,你衣服裡面圍在腰部的帶子中有個口袋,它們也不在那口袋裡嗎?」「不在,先生,」我說。「它們不在你的胸衣裡嗎?」他問。「不在,先生,」我答道,「請別再問別的問題了,先生,請原諒,您問我許多次我也不會告訴您。」

  ①耶穌會:天主教的宗教團體,由西班牙人伊格內修斯·羅耀拉於1530年創建。安東尼·雪莉於1601年指責它的教旨含糊不清。

  「哦,」他說,「我有個辦法來對付你的不會。國外當犯人不肯招供時,就拷打他們,直到他們招供為止,我可以仿效這種做法。」「但是先生,」我說,「請問這種做法是合理、公道、正當的嗎?我並不是個犯人。」

  「啊!我的女孩子!」他說,「許多清白無辜的人都曾受到拷打。快讓我知道它們在哪裡,這樣你就可以避免國外稱為拷問的對待了。」

  「先生,」我說,「英國不實行拷打。我希望您不會把這種做法引進來。」「說得好極了!」這位不規矩的先生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英國,當犯人不肯向我們求饒時,我們可以作為一次極大的懲罰,把他們折磨死或折磨到他們求饒為止;因此,帕梅拉,如果你不肯說出,那你就一定會遭到這樣的懲罰。」

  我眼睛中滿含著淚水。我說,「先生,這是很殘酷的!很暴虐的!」「沒關係,」他答道,「你知道,這只不過像一位魔鬼罷了。我對你已做了這麼多你認為是窮凶極惡的事情,在這以後,我將進一步做的事情不應當使你感到吃驚。」

  「但是,先生,」我說(我極為害怕的是,他已有一些想法,認為那些信件是在我身上),「如果您要這樣不講道理地讓我服從您,那就讓我上樓去,把它們重新讀一遍,看看在給您看過的信件之後我寫了些什麼。」

  「我要看到它們全部,」他說,「如果你已寫到今天,那就到今天為止!或者至少到這個星期為止。但是,帕梅拉,請對我說實話,它們是在樓上嗎?」我感到更為驚恐。他看到了我慌張的表情。「請對我說實話,」他說。「唔,先生,」我答道,「我有時把它們藏在花園中的幹土裡;有時藏在這裡,有時藏在那裡;那些在您手中的信件曾經在花園裡的玫瑰樹叢下埋了好幾天。」「狡猾的女孩子,」他說,「這跟我的問題沒有什麼關係。它們不在你身上嗎?」「如果我必須從牆氈後面把它們取下來,您是不是想要看看是在哪個房間?」「愈加狡猾了!」他說。「這是對我問題的答覆嗎?我已經在樓上和你內室裡每個地方都搜找過,但卻都沒有找到;因此我要知道它們在哪裡。現在,」他說,「我認為它們是在你身上;我這一生從沒有脫過一個女孩子的衣服,但現在我要開始把我漂亮帕梅拉的衣服剝掉了;我希望我不要花多少功夫就會發現它們。」他開始拔掉我圍巾上的別針。

  我哭了,並抵抗著說,「您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先生,請考慮一下!先生,請考慮一下!」「也請你考慮一下,」他說,「因為我要看這些信。但是,」這位邪惡的壞蛋(有什麼人像這樣卑劣的!)說,「它們也許是用襪帶系在你的膝蓋上;」然後他就彎下身子。我極為驚恐地跪在地上,但在幾秒鐘內卻說不出話來。他看到我快要昏過去,似乎感到驚慌了。「如果我讓你上樓去,」他說,「你能不能用你的榮譽擔保,把它們拿下來,不要進行任何刪節,也不要拿走一封信?」「我會把它們拿下來的,先生。」「用你的榮譽擔保?」「是的,先生。」

  於是他把我扶起來,讓我上樓去,我一路苦惱地哭著。

  我走進內室,在那裡坐下來;我回憶起各種事情;想起要把信件交出去我忍受不了,想起要由我自己來把衣服脫掉(為了把信件從衣服中拆出來,是必須把衣服脫下來的)我也忍受不了,所以我就寫了下面的一封短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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