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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我想,」這位母老虎說,「你想要威廉斯先生在你身邊給你做禱告吧,是不是?唔,我立刻就派人去把主人請來!讓他親自來看守你;毫無疑問,女人是制服不了你的。」

  女僕們把我抬起來,抬到我的臥室裡;那位女壞蛋看到我的情況十分糟糕時,開始變得寬厚了一些。

  我非常虛弱,所以她們把我一抬到樓上,我就立刻昏過去了;她們替我脫了衣服,讓我上了床;朱克斯太太吩咐南用一些燙熱了的朗姆酒洗我的肩膀、胳膊和腳踝;她們把我後腦勺的頭髮剪去了一些,因為血已把它們凝結成一團了。她們又在一條相當長、但卻不深的傷口上貼了一塊家用的膏藥。如果說這個女人有什麼優點,那似乎就是,當家中發生突然的意外事故時,她是能迅速採用一些具體辦法來處置的。

  在這之後,我就立刻睡著了,睡得相當深沉,它起了消除疲乏、恢復精神的作用。我一直躺到將近十二點鐘,渾身鬆散,而且發燒,內心極度痛苦。這位壞女人費了不少精力來照料我,這是為了什麼目的呢?唔,那是為了讓我能夠經受更多的苦難,事實就是這樣糟糕。

  大約十二點鐘的時候,她想讓我起來,但我十分虛弱無力,只能坐著;到床鋪收拾好後,她們又幫助我躺下;她們說,我一度神志昏迷,講了一些胡話。星期四過了還不錯的一夜之後,星期五我就好多了;星期六似乎燒已經退了,我就從床上起來;晚間情況更加好轉,我就請求她允許我獨自坐在我的內室中。我讓她確信,我想要逃走的一切打算都已完全結束。她在前一天已讓人把這內室上了兩個門閂,所以同意了我的要求;但是她首先要我把企圖逃走的全部經過都告訴她,我忠實地按她的要求做了。她對我的決心表示驚奇,但又坦率地對我說,不論我逃到誰家去,我都會發現,要逃脫主人的控制勢力範圍之外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因為主人是這個郡和另一個郡的治安推事;她曾從主人那裡得到一張許可證,在懷疑我誣害他時就可以把我拘押。

  啊,親愛的父母親,這個災禍落在我這樣虔誠的人頭上,它是經過了多麼精心的策劃啊!說實在的,我並不值得他們對我策劃這些陰謀詭計!這表明,以前我在另一座宅第中所得到的暗示,說主人曾經發誓一定要把我弄到手,看來真實無疑了。主啊,請保護我,別讓我按照他對那個詞的理解成為他的人吧!

  我必須再告訴你們,這位女人看到我恢復得很快,對我的態度就變壞了;她只給了我一張紙,把其他所有的紙統統拿走,而那一張紙不論有沒有寫上字,只要她提出要求,我就要拿給她看。她給我的筆也減少到一支。不過我隱藏起來的儲存是足夠我用的。但是她愈來愈懷恨,脾氣也愈來愈暴躁;她挖苦我,把我稱做威廉斯夫人,並說了各種她認為會使我感到苦惱的話。

   * * *

  星期日下午

  朱克斯太太安排我今天下午乘車出去兜三四個小時的風。我已經好多了,但在當前的處境下,健康並不是我所貪求的幸福,那只會招來不斷令人擔憂的危險,而虛弱與有病的狀態反倒可能引起對我的憐憫。啊,我多麼害怕那位怒氣衝衝、火冒萬丈的主人來到啊!他為什麼要怒氣衝衝和火冒萬丈?我相信,我並沒有做出對他有害的事!

  剛才我們聽說,幾天前他為追趕獵物渡過一條溪流時,差點淹死了。儘管他用種種方式苛刻地對待我,我對他卻恨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毫無疑問,在這件事情上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確實做了很多事足以使我恨他,他若死亡也可能會使我獲得自由,但當我聽到他遭到這個飛來橫禍時,心中卻情不自禁地為他的平安脫險而感到高興。胸懷狹窄的主人!如果您知道這種情形,那您肯定就不會成為對我這樣厲害的迫害者了。不過看在善良的老夫人的份上,我還是要祝願他健康;啊,如果他肯放棄他的卑劣企圖,改邪歸正,那麼他在我眼中將會是一位什麼樣的天使啊!

  唔,我從朱克斯太太那裡聽到,主人由於發現約翰·阿諾德寫信給威廉斯先生,所以已把他解雇了;朗曼先生和侍役長喬納森先生由於替我說好話,已招致他的不滿;傑維斯太太也岌岌可危;原因好像是他們三個人知道了我現在在哪裡,就一起去為我求情。

  朱克斯太太收到了一封信,她說信的內容太壞了,不能讓我知道。如果它的內容比我以前看過的那封信還壞,那肯定是夠壞的了。

  那個討厭的人剛才把這當作一個秘密告訴我,她有理由認為,主人已找到一個辦法來消除我的疑慮,那就是讓我嫁給那位可怕的科爾布蘭德,並出一大筆錢在結婚日從他那裡把我買過來!以前可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嗎?她說,服從我的丈夫將是我的責任;又說,作為一種懲罰,將強迫威廉斯先生來主持婚禮,把我嫁給那個可怕的壞蛋;還說,當主人為我付了錢,我已被轉讓給他時,那位瑞士人就將帶著錢回家去同他原先的妻子與兒女團聚,她說,這些人在每個國家都有一個妻子,這是他們慣常的做法。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的強迫包辦婚姻!儘管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可能會被利用于一個正在策劃中的什麼陰謀。我是懷著多麼驚恐與困惑的心情而焦慮不安啊!或許正在故意策劃什麼假結婚來糟蹋我。只是沒有經妻子同意,丈夫能把她賣出去嗎?這樣的交易在法律上還有效嗎?不過,對那些無法無天的人來說,法律算得了什麼呢?任何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我真被買賣,並被購買者領走,那麼事後即使法律對犯下的罪惡進行了制裁,但對於被害者來說,傷害已不可挽回,這種法律制裁又有什麼用呢?

   * * *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

  我被監禁的第三十二天,第三十三天和第三十四天

  這幾天除了朱克斯太太和我發生爭吵之外,沒有發生其他事情。她對待我愈來愈壞。昨天由於她說了污言穢語,我觸怒了她。我對她說,她講話像是個倫敦的妓女,而不像是個有身分人家的女管家;我在貝德福德郡時曾聽說倫敦妓女就像她這樣說話的;她說,憑我這句話,她對待我再壞也不算過分。哎呀,天哪!她對我大發雷霆,破口大駡,幾乎乎都沒離開過我的身體。你們可以相信,她准是說得太下流,我才會那樣說她的。說實在的,她所說的話在這裡是不能再重複說一遍的,她是我們女性的恥辱。後來她又對我冷嘲熱諷,認為我的貞潔觀念荒唐可笑。她真是個厚顏無恥的人,她竟對我說,我抱著這樣離奇古怪的想法,將來跟主人同床共枕時將會是個多麼美妙絕倫的人兒啊!你們想這能容忍嗎?然而只要可能,比這更下流的話她也會說得出來!可惡極了。我現在是落到多麼卑劣的人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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