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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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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他繼續說道,「東家大人不是憑著善良與神聖發誓(請相信,這是個嚴肅的字眼,不是說著玩的),他對她無意做出任何不名譽的事情嗎?我的天哪!我年輕的女士!您還想再要什麼呢?即使是在平平常常的事情上,即使是在他沒有發誓賭咒的地方,這位鄉紳哪有什麼言行不一的事情,誰又能舉得出來呢?他不是說過,他對她的照顧是由於他孝順和懷念他的母親嗎?這位世界上最好的夫人,願上帝讓她的靈魂安息吧!他對一個生命垂危的母親許下的諾言能不遵守嗎?他不能不遵守;沒有一個人會惡劣到這種地步。還有,他不是說,如果那位年輕人多少能養活一個妻子,那他就不會為這件事這麼操心費神了嗎?在違反人們意願的情況下,千方百計去把他們救出來,確實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東家大人說得真對,東家大人真是個聰明人,你們瞧可不是嗎?)」這時他嚴厲地瞧了他可憐、溫順的女兒一眼。 「再看這裡,」這位令人生厭的老人繼續說道(這時我感到高興的是,他把這封卑劣的信幾乎要念完了),「東家大人不是說,當他把一些具體事務處理完畢之後(毫無疑問,一定是幫那位年輕人我一份工作),他就會在跟現在大不一樣的情況下來到嗎?一樁幸福的事件不是將會報答她的耐性嗎?她將前往的宅第不是應當聽憑她支配嗎?請相信,這是樁了不起的事情!他不是答應寫信給她的父親,讓他鎮靜、放心嗎?喂,喂,年輕的女士,我看東家大人對您沒有打算做絲毫有損名譽的事情,因此就像他勸告的那樣,請您仔細考慮、慎重對待吧。想到女人有能力給我們男人的聲譽造成損害,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我就曾經一度受到過一些瞎指責,但是跟女人有過關係的人,誰能避免遲早會受到瞎指責呢?因此,要耐心和知足!照我看,一切都會好的。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 然後他朝著桌旁另外兩個人莫名其妙地顯出趾高氣揚的神氣,我想,也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精采講話與高超智慧感到洋洋得意吧。 他一講完,我就力圖使他夫婦相信我所說的全是真實的,而且我正面臨著現實的危險;特別是我的主人明知我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可憐女孩子,他對我所做的事情可以耍盡手婉,卑劣地掩飾真相,這樣我的危險就更大了;可是我所做的這些解釋工作卻是白費力氣。我又說,對高尚這個詞,在那些身分高貴的先生們與我們普通老百姓心中的概念是大不相同的;他也許是一位豁達、謙和的地主,然而卻不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人;我在他家中所受到的對待以及他目前所採取的這種強暴做法(當我要回到我父母身邊去時,他卻要把我拉到他的一個宅第中去)都有力地、毫無疑問地證明,他不懷好意,絕非想要高尚體面地對待我。我極力想要他們相信我所說的這些話是正確的,但是,唉,還是枉費心機。那位農民聲稱,他的東家已經十分莊嚴地表明瞭他的高尚態度,他對這一點絕不含有絲毫疑問,他又說,雖然身分高貴、學問淵博的人們思想與行事的方法與一般人們不同,就如眼前的情況一樣,然而他深信不疑,最終結果一切都會好的。接著,他把慍怒的、還包含著輕蔑的目光從我身上掃射到他女兒身上,然後又轉移到他妻子的身上,露出很不以為然的神態(親愛的父親和母親,這個人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卻不像是個很有頭腦的人),說,「這些女孩子們莫名其妙地吵吵嚷嚷,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他說,「她們是想跟一個男子私奔,你想擋也擋不住,可是她們還在為她們的貞潔呀,擔心別人傷害她們呀,鬧得天翻地覆。嘿,這真是想入非非,愚人自擾,沒啥可說,這不是什麼善行美德。」 說完他用手在桌上啪地敲了一下。我想我這一生中從沒有見過一個人擺出的臉色有這樣難看。他的女兒看來並不是一個輕率魯莽的女孩子,但是,我前面說過,他一定是一位專橫獨斷的人,從根本上說不算是一個好人。 我本可以給他一個他不會喜歡的答覆,但是,儘管我遭到拒絕之後差不多已灰心失望了,卻還是願意謙和有禮地處理這件事;因為我想,如果我能設法在這裡哪怕多住一些時候,那麼,誰知道我不會想出個什麼法子逃走呢?因此我就對那位農民和他的妻子說,我十分疲乏,請求他們能招待我同他們多住一些時候,不要只住這一夜。我說,如果他們的東家知道我由於長途旅行和思想憂慮,身心是多麼失調,那麼我相信他本人也不反對的。 他們說,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們無意拒絕我的任何要求,就像我已看到那樣,那位鄉紳本來就希望他們要周到地接待我。因此,只要羅伯特先生能不執行東家的命令,那麼他們就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他們就派人去把羅伯特請到樓上來。他來了。我對他說,我覺得十分疲乏,因此不能像他盼望的那樣,在第二天很早就出發。但是他對我說,他必須執行主人的命令;又說,出發得這麼早就能度過這段路程中最艱難的部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能把它的脖子給打斷」。願上帝寬恕我吧!我當時幾乎都快要說出我真但願他們的脖子①——但是我轉念又想,我不應該說出,但願那位主人和他這位馬車夫將會遭到什麼懲罰。 ①她是想說,她真但願能把她主人和他馬車夫的脖子給打斷。 不過儘管這樣,我還是當著羅伯特的面,對那位農民和他的妻子說,如果他們允許我再住一天,這位心眼兒壞的馬車夫就不能強迫我跟他一起走了;因為他應當想到,主人派他做的並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工作,他也沒有權利控制我。但是農民夫婦說,既然我是鄉紳的僕人,因此他們認為,他們不應當在一位像主人那樣地位高貴的人物和他的僕人之間多嘴多舌,瞎管閒事。他們又說,他們欠東家很大的恩情,還接受過他其他的厚愛,他們正期待著報答他;加上他們毫不懷疑我可以信賴主人的高尚人格(那是他用親筆信和印章如此莊嚴地作出保證的),因而他們不想違背他的願望,這樣我就不得不放棄我向他們所表示的願望。 那天夜裡我沒得到多少休息;第二天一早又不得不出發。不過他們很客氣,鑒於時間很早,所以派了他們的女幫工陪伴我同程乘坐了五英里,然後她下了馬車,步行回去。 儘管遭受到這個挫折,我還沒有完全斷絕希望,也許我還可以想法子從那位邪惡的陰謀家策劃的圈套中逃脫出來。那位女幫工離開我以後,我在乘坐馬車的路途中想到了一個應付的辦法,它給了我不小的安慰。 這個辦法是這樣:羅伯特趕馬車很快,為了馬匹的緣故,他一定要在半途什麼鎮上給馬喂飼料;我決定當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乘機到鎮上屋子裡的女主人那裡去,把我的情況告訴她,表示拒絕繼續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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