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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這並不是他的過錯,他和別人一樣戰鬥到底,並且嚴格執行了給他下達的指示。在這件事上,他們都是這麼做的。唯一似乎忘記這一指示的人就是裡瓦雷茲自己,要不就是他在最後的關頭犯了一個錯誤,否則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事整個解釋不清。等一會兒,我去叫來米歇爾。」

  她走出房間,很快就帶著米歇爾和一位膀大腰圓的山民回來了。

  「這是馬爾科尼。」她說,「你已經聽說過他,他是一個私販子。他剛到這兒不久,也許他能告訴我們更多的情況。米歇爾,這是塞薩雷,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個人。你們能把所見到的情況告訴他嗎?」

  邁克爾簡要地敘述了與騎巡隊遭遇的經過。

  「我不明白怎麼會這樣,」他在結束時說道,「如果我們認為他會被捕,那麼我們沒有一個會把他丟下。但是他的指示十分明確,在他扔下帽子時,我們沒有想到他會等著他們把他包圍起來。他就在那匹花馬的旁邊,我看見他砍斷了韁繩。我在上馬之前,遞給他一把上了子彈的手槍。我只能懷疑他在上馬的時候失去平衡,因為他腿瘸。」

  「不,不是這麼回事,」馬爾科尼插了進來,「他沒有試圖上馬。我是最後一個走的,因為我的母馬聽到槍聲受了驚。我回頭看他是否安然無恙。如果不是因為紅衣主教,他就會逃脫的。」

  「啊!」瓊瑪輕聲叫道。馬爾蒂尼驚訝地重複了一遍:「紅衣主教?」

  「對,他擋在手槍的前面——他真該死!我想裡瓦雷茲一定是吃了一驚,因為他放下了持槍的手,另一隻手這樣舉了起來——」他用左手腕擋住他的眼睛——「當然他們全都沖了上來。」

  「我弄不明白,」米歇爾說道,「這不像裡瓦雷茲,他在關鍵時刻從不驚慌失措。」

  「他放下手槍,可能是害怕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馬爾蒂尼插嘴說道,米歇爾聳了聳肩膀。

  「手無寸鐵的人就不該把鼻子伸進戰鬥中來。戰鬥就是戰鬥。如果裡瓦雷茲開槍打死主教閣下,不像一隻溫順的兔子一樣被人抓住,那麼世上就會多一個誠實的人,而少一個教士。」

  他轉過身去,咬著他的鬍鬚。他氣得快要落下淚來。

  「反正事已如此,」馬爾蒂尼說道,「浪費時間討論發生了什麼與事無補。問題是我們怎樣才能安排他越獄。我想你們甘願冒險吧?」

  米歇爾甚至不屑回答這個多餘的問題,那位私販子只是笑著說道:「如果我的兄弟不願幹的話,我會殺死他。」

  「那好。第一件事,我們弄到了城堡的平面圖嗎?」

  瓊瑪打開抽屜,拿出幾張圖紙。

  「我已經畫了所有的平面圖。這是城堡的底樓,這是塔樓的上層和下層,這是壘牆的平面圖。這些是通往山谷的道路,這是山中的小道和藏身的地方,這是地道。」

  「你知道他被關在哪個塔樓?」

  「東邊的那個,就是那個窗戶裝著鐵欄杆的圓屋。我已在圖上作了記號。」

  「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情報的?」

  「是從一個綽號叫做『蟋蟀』的人那里弄來的。他是那裡的一名衛兵,是季諾的表兄弟。季諾是我們的人。」

  「這事你們做得挺快。」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季諾當即就去了布裡西蓋拉,我們已經弄到了一些平面圖。藏身的地方是裡瓦雷茲列出來的,你可以看到他的筆跡。」

  「看守的士兵是什麼樣的人?」

  「這我們還沒能查出來,蟋蟀只是剛到這個地方,對其他士兵不瞭解。」

  「我們必須從季諾那裡瞭解蟋蟀長得什麼模樣。知道政府的意圖嗎?裡瓦雷茲可能在布裡西蓋拉受審嗎?抑或他會被押到拉文納?」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拉文納當然是這個教省的省府。根據法律,重大的案子只能在那裡審理,是在預審法庭受審。但是法律在四大教省無足輕重,這要取決於掌權者個人好惡。」

  「他們不會把他押到拉文納去。」米歇爾插嘴說道。

  「你為什麼這樣想?」

  「我敢肯定。布裡西蓋拉的軍事統領是費拉裡上校,就是受傷的那位軍官的叔叔。他是個報復心極強的惡棍。他不會放過對一個仇人洩憤的機會。」

  「你認為他會設法把裡瓦雷茲留在這裡嗎?」

  「我認為他會設法把他絞死。」

  馬爾蒂尼迅速瞥了一眼瓊瑪。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但是聽到這些話時,她的臉上並沒有變色。顯然這個念頭對她來說並不新鮮。

  「不走走過場,他很難做到這一點,」她平靜地說,「但是他可能設立一個軍事法庭,尋找這個或者那個藉口,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聲稱出於本城的安全需要。」

  「但是紅衣主教呢?他會同意這樣的事情嗎?」

  「他無權過問軍務。」

  「不會,但是他的影響力很大。沒有得到他的同意,軍事統領當然不敢採取這樣的行動吧?」

  「他永遠也不會得到同意,」馬爾科尼打斷了他的話,「蒙泰尼裡總是反對設立軍事委員會,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只要他們把他關在布裡西蓋拉,那就不會有什麼危險。紅衣主教總是袒護任何一個犯人。我害怕的是他們會把他押到拉文納。一旦到了那裡,他就完了。」

  「我們不該讓他們把他押到那裡去,」米歇爾說道,「我們可以設法在途中營救他,但是把他從城堡裡救出來則是另外一個問題。」

  「我認為,」瓊瑪說道,「坐等他被轉移到拉文納是一點用也沒有的。我們必須在布裡西蓋拉把他搭救出來,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塞薩雷,你我最好一起研究城堡的平面圖,看看我們能否想出什麼辦法。我心中有個想法,但是有一個困難解決不了。」

  「走吧,馬爾科尼,」米歇爾起身說道,「我們讓他們研究計劃。今天下午我得去福亞諾,我想讓你陪我走一趟。文森佐還沒有把那些彈藥運來,他們應該昨天就到這兒。」

  在那兩個人走了以後,馬爾蒂尼走到瓊瑪跟前,默默地伸出他的手。她由著他握了一會兒她的手。

  「你總是一位好朋友,塞薩雷,」她最終說道,「患難之交。現在讓我們來討論計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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