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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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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理會他那不值一駁的遁詞,接著說了下去,好像她並沒被打斷過。 「你是因為熱衷於冒險,所以你才想去那兒。在你煩惱的時候,你渴望冒險;在你生病的時間,你想要得到鴉片。」 「我並沒索要鴉片,」他執意說道,「是別人堅持讓我服的。」 「大概是吧。你有點為你的禁欲主義而引以為豪,要求肉體的解脫就會傷害你的自尊。但是在你冒著生命危險去緩解神經的刺激時,你的自尊則會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滿意。不管怎麼說,這種差別僅是一個慣常的差別。」 他把貓的腦袋扳到後面,俯身望著那雙綠色的圓眼睛。 「帕希特,真的嗎?——」他說。「你的主人說、說我的這些苛刻的話是真的嗎?這是『我有罪,我犯下大罪』的事情嗎?你這只聰明的動物,你從來就不索要鴉片,是嗎?你的祖先是埃及的神靈,沒人會踩它們的尾巴。可是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截下你的貓爪,把它湊到燭火之中,你對人間罪惡的超然態度又會怎樣。那你就會找我索要鴉片吧?抑或也許——尋死吧?不,貓咪,我們沒有權利為了個人而去尋死。我們也—也許罵罵咧咧,如果這能安慰我們的話。但是我們不必扯下貓爪。」 「噓!」她把貓從他的膝上拿下來,然後把它放在一隻小凳上。「你我可以回頭考慮這些東西。我們現在必須考慮怎樣才能幫助多米尼季諾脫離困境。凱蒂,怎麼回事?來了一位客人。我忙著呢。」 「賴特小姐派了專人送來了這個,夫人。」 包裹封得嚴嚴實實,裡面裝著一封寫給賴特小姐的信。信沒有拆開,上面貼著教皇領地的郵票。瓊瑪以前的同學仍然住在佛羅倫薩,為了安全起見,比較重要的信件經常是寄到她們那裡。 「這是米歇爾的記號。」她說。她迅速瞥了一眼,信上似乎談的是亞平寧山區一所寄宿學校的夏季費用。她指著信件一角的兩處小點。「這是用化學墨水寫的,試劑就在寫字臺的第三個抽屜裡。對,就是那個。」 他把信攤在寫字臺上,拿著一把小刷子在信上塗了一遍。 當信上的真正內容顯現出來時,他看到了那行鮮豔的藍字,然後靠在椅背上放聲大笑。 「怎麼回事?」她匆忙問道。他把信遞給了她。 多米尼季諾已經被捕。速來。 她拿著信坐了下來,絕望地凝視著牛虻。 「呃——呃?」他最後說道,拖著柔和、嘲諷的聲音。「你現在總該相信我必須去吧?」 「是,我想你必須去,」她歎息一聲回答,「我也去。」 他抬起頭來,有些吃驚。「你也去?但是——」 「那當然了。我知道佛羅倫薩一個人也不留,會很不方便的。但是為了提供額外的人手,現在一切都要擱在一邊。」 「那兒有足夠的人手。」 「但是他們並不屬你能信任的人。你剛才自己說過必須有兩個人分頭負責,如果多米尼季諾無法做成這件事情,那麼顯然你也無法做成。記住,在做這種工作時,像你這樣時刻都有危險的人會很不方便的,而且會比別人更需要幫助。如果不是你和多米尼季諾,那一定就是你和我。」 他皺著眉頭考慮了一會兒。 「對,你說得很對,」他說,「而且是越快越好。但是我們不該一起出發。如果我今晚出發,嗯,你明天可以乘坐下午的馬車。」 「去哪兒?」 「這一點我們必須討論一下。我認為我最、最、最好還是直接去范查。如果我今天深夜出發,乘車到達聖·羅倫索,那我可以在那兒安排我的裝扮,然後我接著往前趕。」 「我看不出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她說,著急地略微皺起了眉頭。「但是這樣非常危險,你這樣匆忙動身,委託博爾戈的私販子給你找個偽裝。在你越過邊境之前,你至少應該安排三個整天來擾亂蹤跡。」 「你不用害怕,」他笑著回答,「再往前我也許被抓起來,但是在越過邊境時不會被捕。一旦到了山裡,我就像在這裡一樣安全。亞平寧山區沒有一個私販子會出賣我。我倒是不大清楚你怎樣才能通過邊境。」 「噢,那很簡單!我就拿上路易絲·賴特的護照,裝作去度假。羅馬尼阿沒人認識我,但是每一個暗探都認識你。」 「幸運的是,每一個私販子也都認識我。」 她拿出表來。 「兩點半。如果我們今晚動身,我們還有一個下午和一個傍晚。」 「那麼我最好還是回家,現在就把一切安排好,然後弄上一匹快馬。我就騎馬去聖·羅倫索,那樣安全。」 「但是租用馬匹一點兒也不安全。馬的主人會——」 「我不會去租馬的。我認識一個人,他會借我一匹馬。他這個人可以信賴。他以前為我做過事。邊境上的一個牧羊人會把馬送回來。那麼,我會在五點或五點半到這兒來。我走了以後,我想、想讓你去找馬爾蒂尼,把一切都向他解釋一下。」 「馬爾蒂尼!」她轉過身來,吃驚地看著他。 「對,我們必須相信他,除非你能想到另外一個人。」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我們在這兒必須有個能夠信任的人,防止遇到任何特別的困難。在所有的人當中,我最相信馬爾蒂尼。裡卡爾多當然什麼事都願為我們做,但是我認為馬爾蒂尼的頭腦更加冷靜。不過,你還是比我更瞭解他。你看著辦吧。」 「我絲毫也不懷疑馬爾蒂尼的可靠和各方面的能力,而且我也認為他可能同意儘量幫助我們。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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