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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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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第一個星期的一天,馬爾蒂尼發出了請柬,邀請大家參加文學委員會的月會。他收到了牛虻的一張短箋,上面用鉛筆潦草地寫著:「很抱歉,不能前來。」他感到有點懊惱,因為請柬注明了「要事」。在他看來,這個傢伙一貫桀驁不馴,這樣做真是無禮至極。此外,他那天分別收到了三封信,全都是壞消息。而且天上又刮著東風,所以馬爾蒂尼感到很不高興,脾氣極壞。開會的時候,裡卡爾多醫生問道:「裡瓦雷茲到了嗎?」他繃著臉回答:「沒有,他好像忙著某件更加有趣的事情,不能來也不想來。」 「真的,馬爾蒂尼,」加利氣憤地說道,「你大概就是佛羅倫薩成見最大的人了。一旦你反對某個人,他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他病了還怎麼來?」 「誰告訴你他病了?」 「你不知道嗎?他已經臥床四天了。」 「他怎麼啦?」 「我不知道。我們原來約好在星期三見面,因為生病他只得取消了這次約會。昨晚我去了他那裡,我聽說他病得太重,誰都不能見。我還以為裡卡爾多會照顧他呢。」 「我一無所知。我今晚就過去,看看他想要什麼。」 第二天早晨,裡卡爾多走進了瓊瑪的小書房,他那蒼白的臉上滿是倦容。她坐在桌邊,正向馬爾蒂尼口述一串串單調的數字。她做了一個手勢,要他不要說話。裡卡爾多知道書寫密碼時不能被人打斷,所以他坐在沙發上,呵欠連天,像是困得睜不開眼睛。 「2,4;3,7;6,1;3,5;4,1;」瓊瑪的聲音就像機器一樣平緩,「8,4;7,2;5,1;這個句子完了,塞薩雷。」 她用針在紙上戳了一個洞,以便記住確切的位置。然後她轉了過來。 「早安,醫生。你看上去可是一臉倦容!你身體好嗎?」 「噢,我身體還好——只是累得要命。我陪著裡瓦雷茲熬了一夜。」 「陪著裡瓦雷茲?」 「是啊,我陪了他一整夜,現在我必須回醫院,照顧我那些病人。我過來看看你能否找到一個人去照顧他幾天。他病得挺重。我當然會盡力而為,但是我沒有時間。而且他又不讓我派個護士去。」 「他得了什麼病?」 「呃,病情相當複雜。首先——」 「首先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謝謝。關於裡瓦雷茲——無疑他的病情是因為受到很多神經刺激,但是主要原因是舊傷復發,好像當初治療得非常草率。總而言之,他的身體是垮了,情況十分可怕。我看是南美那場戰爭——他在受傷以後肯定沒有得到適當的治療,可能就地胡亂地處理了一下。他能活下來就算萬幸。可是傷勢趨於慢性發炎,任何小的刺激都能引起舊病復發——」 「危險嗎?」 「不、不,主要的危險是病人陷入絕望,並且吞服砒霜。」 「當然是非常痛苦了?」 「簡直可怕極了。我不知道他怎麼能夠忍受。晚上我被迫給他服了一劑鴉片,以便麻木他的神經——這種東西我是不喜歡給一位神經質的病人服的,但是我沒有辦法。」 「他有點神經質,我看他應該是吧。」 「非常神經質,但是確也勇氣過人。昨晚只要他不是真的疼得頭暈目眩,他就顯得鎮靜自若,著實讓人感到驚奇。但是最後我也忙得夠嗆。你們以為他這樣病了多長時間?正好五夜,除了那位傻乎乎的女房東,叫不到任何人。就是房子坍塌下來,房東也不會醒來。即使她醒了過來,她也派不上用場。」 「但是那位跳芭蕾舞的姑娘呢?」 「是啊,這不是怪事嗎?他不讓她到他跟前去。他極其厭惡她。總而言之,在我見過的人當中,他最讓人感到不可理解——完全是一團矛盾。」 他取出了手錶,全神貫注地看著。「到醫院去要遲到了,但也沒有辦法。我的助手只得獨自開診了。我希望我能早點知道這事——不該那樣強自撐著,一夜接著一夜。」 「但是他為什麼不派人過來說他生病了呢?」馬爾蒂尼打斷了他的話。「他總該知道他病成了那樣,我們不會置之不理的。」 「我希望,醫生,」瓊瑪說道,「昨天晚上你叫上我們一個人,那就不會把你累成了這樣。」 「我親愛的女士,我想到了去叫加利,但是裡瓦雷茲聽了我的建議暴跳如雷,所以我就不敢派人去叫了。當我問他想把誰叫來時,他看了我一會兒,仿佛是被驚呆了。然後他用雙手掩住眼睛,並說:『別告訴他們,他們會笑話的!』他好像受困於某種幻想,覺得人家會笑話什麼。我搞不清是什麼,他老是講西班牙語。話又說回來,有時病人總會說些奇怪的東西。」 「現在誰在陪他?」瓊瑪問道。 「除了女房東和她的女傭,沒有別的人。」 「我立即就去,」馬爾蒂尼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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