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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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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插曲〕 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懂得這條真理,他們的名字成為十分偉大的名字。格魯弗·瓦特勒斯也許絕不會為人所知,但他同樣十分偉大。這也許就是我寫到他的原因——即這樣一個事實:我有充分的辨別力,能明白格魯弗已經達到了偉大的程度,儘管沒有其他人會承認這一點。當時,我只認為格魯弗是一個無害的狂熱者,是的,有一點兒「發瘋」,就像我母親暗示的那樣,但是每一個抓住關於必然性的真理的人都有一點兒發瘋,只有這些人才為世界有所建樹。其他人,其他偉人,在這裡那裡摧毀一點東西,但是我說起的這些少數人,其中包括格魯弗·瓦特勒斯,能夠摧毀一切,為的是真理能夠生存。通常這些人都天生有障礙,也就是說,天生有畸形腳,而奇怪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人們記得的只有這畸形腳。如果格魯弗這樣的人沒有了他的畸形腳,世人就說他「發瘋了」。這就是關於非必然性的邏輯,它的結果是不幸。格魯弗是我一生中遇到的唯一真正快樂的存在,因此這是我正在建立的一座小小紀念碑,為了紀念他,紀念他快樂的必然性。可惜的是,他不得不用基督來作為支柱,但是只要一個人抓住真理,靠真理生活,那麼,他如何得到真理,又有什麼關係呢? 插曲 「混亂」是一個我們發明出來表示一種無法理解的秩序的詞。我喜歡細想事物成形的這個時期,因為這種秩序,如果被理解的話,一定是令人眼花繚亂的。首先是海邁,牛蛙海邁,還有他老婆的卵巢,它已爛掉了好長時間了。海邁被完全裹在他老婆腐爛的卵巢裡。這是日常話題;它現在優先於瀉藥丸和長舌苔的舌頭。海邁販賣「性諺語」,他就是這樣說的。他說的一切不是從卵巢開始,就是導向卵巢。他不顧一切地仍然和老婆做愛——長時間像蛇一般的交媾,交媾中他還會在完事前抽上一兩支香煙。他會努力向我解釋,爛卵巢流出來的膿如何使她熱烈。她始終是一把好手,而現在她比任何時候都好。一旦卵巢摘除,就說不清她會是什麼樣子。她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去他媽的!每天晚上,盤子收走以後,他們就在他們的小公寓裡把衣服脫得光光的,像兩條蛇一樣躺在一起。他多次試著向我描述——她做愛的方式。裡面就像一隻牡蠣,有時候感覺好像他就在她的子宮裡,子宮是這麼柔軟酥鬆,這使他極度興奮。他們常常剪刀式地躺著,向上看著天花板。為了憋住不射精,他就想辦公室,想令他煩惱的事情,想大便不通暢對他的折磨。在高潮之間,他會讓他的心思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以便讓她重新開始跟他做愛。他常常設法在一邊做愛時一邊還能望出窗外。他變得如此精於此道,以至於他能在他窗戶底下的大街上脫下一個女人的衣服,然後把她弄到床上;不僅如此,實際上還能讓她同他老婆調換位子,連續作業。有時候他會那樣一直操下去,操兩三個小時,都不帶射精的。為什麼要浪費呢? 他會說。 而斯蒂夫·羅美洛則不然,要他抑制住這個,可叫他受不了。斯蒂夫壯得像頭牛,他隨便地到處散佈他的種子。我們時常坐在離辦公室不遠的街角上一個炒雜碎店裡交換看法。這裡有一種古怪的氣氛。也許是園為沒有酒。也許是由於他們菜裡那種滑稽的小黑蘑菇,總之,很容易就扯到這個話題上了。到斯蒂夫來見我們的時候,他已經做完體育鍛煉,洗完澡,用力擦過身子。他裡裡外外都乾乾淨淨。幾乎是一個男人的完美標本。當然,他不十分聰明,但卻是個好人,一個夥伴。海邁卻相反,他就像一隻癩蛤螅他似乎是直接從他在泥巴裡混了一天的沼澤地裡來到餐桌上。髒話從他嘴裡甜絲絲地滾滾而來。事實上,在他的看來,你不能稱之為髒話,因為還沒有任何其他成分你可以用來與它相比。這完全是一種液體,一種粘乎乎、稠乎乎的東西,完全由性構成。當他看他的食物時,他視之為潛在的精子;如果天氣暖和,他就會說這很適合於尋歡作樂;如果他乘電車,他事先就知道,電車有節奏的運動會刺激他的胃口,會讓他慢慢地「親自」硬起來,他就是這麼說的。為什麼是「親自」,我從來也不明白,但是那就是他的表達方式。他喜歡和我們一塊兒出去,因為我們總是很有把握碰到一些像樣的事情。如果他一個人的話,他就不會總是那麼順當。和我們在一起,他可以換一種肉吃吃——按他的說法,是非猶太窟窿眼兒。他喜歡非猶太窟窿眼兒。他說,味道更加香甜,也更容易發笑……有時候就在事情進行當中。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東西是黑肉。看到我同瓦萊絲佳一起走來走去,他感到吃驚和厭惡。有一次,他問我是否她沒有那種格外強烈的味道。我告訴他我喜歡那樣——強烈而有味,周圍還帶許多肉汁。他聽到這話幾乎臉都紅了。令人吃驚的是,他對某些事物是那麼敏感,例如,對食物。他對食物過分講究,也許這是一種民族特徵。他個人也是乾乾淨淨的。看到他乾淨的袖口上有一個小污點就叫他受不了。他不斷地刷去身上的塵土,不斷拿出小鏡子來照照,看有沒有食物夾在他的牙縫裡。如果他發現一點兒碎渣子,他就會把臉藏在餐巾後面,用他帶珍珠把的牙籤把它剔出來。當然他看不到卵巢。他也聞不到卵巢的味,因為他老婆也是個乾乾淨淨的婊子。她整天沖洗身子,準備著晚上的房事。她那麼重視她的卵巢,真是悲慘。 直到她被送到醫院去那天為止,她都是一架定期做愛的機器。一想到再也不能做愛了,嚇得她喪失了理智。海邁當然告訴她,無論怎麼樣,對他來說沒有區別。像蛇一樣纏著她,嘴裡叼著煙,又有女孩子在下面大街上經過,他很難想像一個不能再做愛的女人。他相信手術會成功。成功!也就是說,她會操起來比以前更好。他常常那樣告訴她,一邊躺著仰望天花板。 「你知道我會永遠愛你,」他會說,「請你挪過來一點兒,就一點點……對,就這樣……行。我剛才說什麼來著?噢,對了……嘿,怎麼啦,你為什麼擔心那樣的事呢?我當然會忠實於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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