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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G

  下午還沒過完,我的老朋友麥克格利高爾就來了。他同往常一樣,看上去悶悶不樂,抱怨著年紀不饒人,雖然他才剛過三十。在我講給他聽阿琳的事情時,他似乎有了一點兒生氣。他說他早就知道她有點兒問題。為什麼呢?因為有一天晚上他想強暴她,她就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可是她的哭還沒有她說的話驚人。她說,她褻讀了聖靈,為此她不得不過節制的生活。想起這件事,他便以他那種不快的方式笑起來。「我對她說——如果你不想要,那麼你就不必做……你就把它握在手裡吧。天哪,我說那話的時候,我以為她會徹底發瘋的。她說我是在設法玷污她的清白——她就是那樣說的。同時她將它拿在手裡,拼命抓緊,我他媽的都差點兒昏過去。她還是一直哭著,彈著聖靈啦,『清白』啦的老調。我記得你有一次告訴我的話,就給她扎扎實實來了一個嘴巴子。這就像施了魔法一般,她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了,足以讓我溜進去,然後真正的樂趣開始了。聽著,你搞過一個瘋女人嗎?這是一種經驗。從我進去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連珠炮似地說話。我無法精確向你描述,但這就好像她不知道我正在幹什麼。聽著,我不知道你做那種事的時候是否讓一個女人吃蘋果……嘿,你可以想像那會如何影響你。這一個要更糟糕一千倍。我感到心煩,都開始以為我自己也神經不正常了……現在我要說的事你幾乎不會相信,但是這確是實情。

  你知道我們幹完那事以後她做什麼?她摟著我說謝謝我……等一下,這還不是全部,然後她下床跪在地上,為我的靈魂祈禱。

  天哪,我記得清清楚楚。『請把麥克變成一個更好的基督徒。』她說。我光著身子躺在那裡,聽她祈禱。我不知道我是在做夢還是怎麼的。『請把麥克變成一個更好的基督徒!』你能相信嗎?」

  「你今晚打算做什麼?」他又快活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說。

  「那你跟我來。我有一個妞兒要讓你見一下……波拉。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在羅斯蘭碰上她的。她不瘋——只是有點淫狂。我想要看你同她跳舞。這將是一件難得的樂事……就只是看你們跳舞。聽著,當她扭動起腰肢來的時候,你要不在褲權裡打炮,那我就是婊子養的。來吧,關上這地方。在這地方滿處放屁管什麼用?」

  去羅斯蘭以前還有許多時間要打發,於是我們就到靠近第七大道的一家小酒店去。戰前這是一個法國人開的店,現在是一家幾個意大利人經營的非法酒店。靠門的地方有一個小酒吧,後邊有一間鋪鋸末地板的小房間,以及一個放音樂的投幣機器。

  我們想要喝幾杯飲料,然後吃飯。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很瞭解他,我根本不相信我們會一起去羅斯蘭。如果有一個招他喜歡的女人來到跟前——她不必長得漂亮或身體健康——我知道,他在這時候連我火燒眉毛都不會管我的,一個人滾他媽的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唯一令我關心的事情是,我得事先吃准了他有足夠的錢來付我們要的飲料。當然,我絕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直到飲料的帳付清才罷休。

  最初一兩杯飲料總是使他陷入回憶。當然是回憶窟窿。他的回憶使我想起他曾經講給我聽的一個故事,這故事給我留下了不會忘卻的印象。它講的是一個臨死的蘇格蘭人。正當他死過去的時候,他老婆見他掙扎著想說點兒什麼,就體貼地彎腰對他說——「什麼?喬克,你想說什麼?」而喬克,做了最後的努力,吃力地抬起身子說:「就是窟窿……窟窿……窟窿。」

  這就是麥克格利高爾從頭到尾的話題。他的說話方式便是如此——廢話連篇,但他想說的是關於病的問題,因為在做愛的間歇,似乎他擔心得要命,更確切地說,他對他的雞巴擔心得要命。在他看來,半夜三更說「你上樓來一下,我要讓你看一看我的雞巴」,這是世界上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由於一天十好幾次把它掏出來,又是察看,又是洗,又是擦,他的雞巴當然就老是紅腫發炎。他不時去看醫生,讓醫生檢查。有時醫生為了使他寬慰,就給他一小瓶藥膏,還讓他不要喝那麼多酒。這會引起沒完沒了的爭辯,因為他會對我說:「如果藥膏有用,為什麼不讓我喝酒呢?」或者「如果我完全不喝酒,你想我還需要用藥膏嗎?」當然,無論我說什麼,他總是這耳朵進去,那耳朵出來。他總得擔心點兒什麼,而雞巴當然就是他擔心的主要對像。有時候他擔心他的頭皮。他有頭皮後,這幾乎每人都有,可當他的雞巴情況良好時,他就忘了雞巴,而擔心起他的頭皮來。

  再不就是他的胸。一想到他的胸,他就會咳嗽起來。咳得好厲害啊!就好像他已經是肺結核晚期病人了。而當他追逐女人時,他就像一隻貓一樣神經質,一樣容易激動。他不能很快得到她。

  一旦他擁有她,他就已在發愁如何甩掉她了。她們都有些毛病,通常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毛病,可是卻使他倒了胃口。

  我們坐在黑洞洞的小房間裡,他就對我絮叨著所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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