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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儘管夜涼如水,帕劄爾仍舊一動也不動。他耐心地等到天破曉時,心裡明白卡尼是回不來了。他咬著牙、全身發抖,只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浮躁。

  這時候,有一艘小船劃過了水面。帕劄爾急忙站起來,朝河岸跑去,興奮地叫道:「卡尼!」

  卡尼靠岸之後,把小船系在一根短木樁上,才慢慢地爬上斜坡。

  「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帕劄爾焦急地問。

  「你在發抖?」卡尼反問他。

  「有點冷。」

  「春天的風很容易讓人生病。我們進屋去吧。」

  卡尼坐在一段木頭上,背緊貼著一堆木板,帕劄爾則坐在工具箱上面。

  「老兵呢?」

  「沒有線索。」

  「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完全沒有。我到處搜購稀有的植物,順便跟一些老朋友探聽消息。」

  帕劄爾忍不住問:「奈菲莉呢?」說話時,甚至能感到嘴唇的滾燙。

  「我沒見到她,不過我知道她住在哪裡。」

  謝奇的實驗室共有三大間房,位於一個附屬兵營的地下。住在這個營區裡的,都是一些被分派從事土方工程的二等兵。大家都以為謝奇的工作地點在皇宮內,其實他真正的研究工作都是在這個隱秘的地點進行的。表面上,好像沒有特別的警戒,然而只要一有人接近建築物深處通往地下間的樓梯,便會立刻受到攔阻與嚴密的盤查。

  謝奇被皇家技術部門徵調入宮乃是因為他在材料力學方面卓越的學識。以製造銅器起家的他,不斷改良生銅的加工過程,為石匠們製造出更精良的鑿子。

  由於研究成果豐碩,加上他工作態度認真,官位因而節節高升。最後當他發明了堅固耐用無比的工具,為拉美西斯大帝在底比斯河西地區所興建的「萬年廟」(此指拉美西斯二世的陰廟「拉美塞姆」,建於底比斯的河西地區,功能在於讓法老到了另一世,依然能統治「萬年」)切割出無數完美的石塊時,他的名聲也因此傳到了國王的耳中。

  此時,謝奇叫來了三名主要的工作夥伴,他們都是年紀成熟、科學經驗豐富的人。地下室點了不會冒煙的燈火,只見謝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整理著他記錄了最後計算結果的紙卷。

  那三名技師耐著性子等,但有些不安。雖然謝奇平時並不多話,但是他如此沉默卻也不是什麼好兆頭。他這麼突然地命令他們前來,實在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這個留著黑色小鬍子的矮小化學家背轉身去問道:「是誰多嘴了?」

  沒有人回答。

  「別讓我再問一遍。」

  「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其中一人問道。

  「宴會席上,有一位要人提到了合金和新式武器。」

  「不可能!別人胡說的。」

  「我當時也在場。是誰多嘴的?」三人還是默不作聲。

  「沒有確實的證據,我不可能調查。不過就算外面流傳的資訊並不正確,我卻已經沒有信心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們被撤職了。」

  奈菲莉選擇的村子是底比斯地區最貧窮、最落後的。村子位於沙漠邊緣,十分缺水,皮膚病的病例多得異常。不過,奈菲莉既不傷心也不氣餒,雖然她的自由是以似錦的前程換來的,然而能脫離奈巴蒙的魔掌終究值得慶倖。她以手邊僅有的資源,照料這些貧苦的人,雖然一個人住在鄉下,也毫無怨言。如果有醫護船要前往孟斐斯,她便順道去看看老師布拉尼。布拉尼瞭解她的個性,因此也就不費心說服她改變心意。

  奈菲莉抵達村子的第二天,便醫好了這一帶最重要的人物,他是一個填喂鵝的專家,有心律不齊的毛病。經過一番長時期的按摩並將脊椎關節複位之後,總算使得他康復了。他坐在地上,身旁的矮桌上有幾粒從水容器裡掉出來的小麵團。他緊緊抓住一隻鵝的脖子,鵝奮力掙扎,但專家一點也不鬆手,然後一面熱切地鼓勵,一面慢慢將飼料團塞進鵝的喉嚨。鶴的填喂過程就必須更專注了,因為這類美麗的鳥禽常常會偷吃飼料團。至於他所製造的鵝肝醬,更是享譽全區的。

  治好了這第一個病人,奈菲莉立刻被村民奉為神明,成了村子的大英雄。農民會來請教她如何對抗農田與果園的天敵,主要都是蚱蜢和蟋蟀。不過,女醫生卻更急於對付另一個禍害,蒼蠅和蚊子,因為她覺得村裡不管大人小孩所患的皮膚感染,應該都是蚊蠅作祟的緣故。而這裡之所以蚊蠅滋生,乃是由於一灘已經三年沒有排放的死水。奈菲莉請人將水排幹,要求村民消毒家居環境,若有人被蚊子叮咬,她就幫他們塗抹黃鸝油或其他新鮮的油類。

  只有一個心臟衰竭的老人讓她有點煩惱。如果情況繼續惡化,就得送到底比斯的醫院去。要是她手邊有幾種稀有的藥草,就可以省去這些麻煩了。這一天,當她在病人床邊照料時,有一個小男孩跑來告訴她說有個陌生人在打聽她的事。

  都到了這裡了,奈巴蒙還不放過她!他還要替她安什麼罪名?還要她落魄到什麼地步呢?她要躲起來。村民不會說出去,那麼御醫長的使者就會離開了。

  帕劄爾感覺得到這些人在說謊,即使不說話,也看得出他們對奈菲莉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這個村落十分封閉,房舍又遭受沙漠的威脅,因此居民對外來人總保持著戒心,放眼望去,大多數的屋門都關得緊緊的。

  他正氣惱地想走了算了,竟忽然看到一名女子朝滿布著石子的小山丘走去。他興奮地大喊:「奈菲莉!」

  奈菲莉聽到有人叫她,又是驚訝又是懷疑,轉過身來打算瞧個究竟。她認出是帕劄爾,便往回走。

  「帕劄爾法官……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想跟你談談。」

  她的雙眼飽含著燦爛的陽光。在鄉下的這些日子使她的皮膚曬黑了。帕劄爾想表白自己的情感,想傳達自己對她的感覺,但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們到這座山丘頂上去吧。」奈菲莉提議道。

  別說是這座山頂,就算是到天的盡頭、到海底深處、到地獄,他也會隨著她去的。能跟她並肩而行,在她身旁,聽著她的聲音,這已經是令帕劄爾為之心醉的幸福了。

  「布拉尼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想不想告奈巴蒙?」

  「告也沒有用。有太多醫生的前途都靠他提拔,他們一定會向著他的。」奈菲莉認命地說。

  「我可以以偽證罪起訴他們。」

  「人數太多了,再說奈巴蒙也會想辦法阻止你的。」

  雖然春天的氣候相當溫和,帕劄爾卻直打哆嗦,忍不住還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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