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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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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總統堅持說,「穩定。那是第一的也是最後的需要。因此才有了眼前這一切。」 他揮了揮手,指了指花園、條件設置中心大樓、躲在灌木叢裡和在草地上奔跑的赤裸的孩子。 列寧娜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沉思著,「我近來對於放縱木大感興趣。有時候人是不願意放縱的,你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嗎,範尼?」 範尼點頭表示同情和理解。「可是你也得做一些努力,」她說話像說格言,「遊戲總得做的,大家畢竟都屬彼此。」 「不錯,大家都屬彼此。」列寧娜歎了口氣,緩慢地重複著,沉默了。然後抓住範尼的手,輕輕地握了一下。「你說得很對,範尼。我會跟平時一樣盡力而為的。」 衝動受到阻礙就會橫流放肆,那橫流放肆的是感覺,是激情,甚至是瘋狂:究竟是什麼呢?這得決定於水流的力量和障礙的高度與強度。沒有受到阻礙的水流就沿著既定的渠道和平地流人靜謐的幸福。胚胎餓了,代血劑泵就日夜不停地轉,每分鐘八百次。換了瓶的胎兒哭了,護士立即拿來外分泌瓶。感情就在欲望與滿足的間歇裡隱藏。間歇要縮短,打倒不必要的舊障礙。 「幸運的孩子們!」總統說,「為了減輕你們生活中的感情折磨我們不辭一切辛勞——只要有可能,決不讓你們產生感情衝動。」 「福帝在車,」主任念念有詞,「天下太平。」 「我想不出我怎麼會沒有得到過她,」命運預定局局長助理說,「有機會我肯定會的。」 「列寧娜·克朗嗎?」亨利·福斯特拉上褲子拉鍊,回答局長助理說。「哦,她是個非常好的姑娘,極有靈氣。可你居然沒有得到過她,我很意外。」 換瓶室走道那邊的伯納·馬克思偷聽到兩人的談話,臉色蒼白了。 「說實話,」列寧娜說,「每天都跟亨利一起,再沒有別的東西,我也覺得厭倦。」她拉上了左腳的襪子。「你認得伯納·馬克思嗎?」她說話時口氣過分隨便,顯然是裝出來的。 範尼露出吃驚的神色。「你不會是說……。」 「為什麼不行?伯納是個阿爾法加,而且他約過我和他一起到野蠻人保留地去。那地方我一直就想去看看呢。」 「可是他那名聲?」 「我為什麼非得要管他的什麼名聲?」 「據說他不喜歡玩障礙高爾夫。」 「據說,據說。」列寧娜嘲笑範尼。 「而且他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過——孤獨。」範尼的口氣帶著害怕。 「晤,可他跟我在一起就不會孤獨了。而且,大家對他為什麼那麼惡劣?我倒覺得他挺可愛的。」她悄悄地笑了。伯納那羞澀的態度多麼荒謬!幾乎是害怕——就好像她是世界總統,而伯納卻是個管理機器的伽瑪減似的。 「想一想你們自己的生活吧,」穆斯塔法·蒙德說,「你們有誰遇到過無法克服的困難沒有?」 回答是沉默,表示否定。 「你們有誰產生了欲望卻無法滿足,只好忍了很久嗎?」 「事實上睡眠教育在英格蘭曾經被禁止過。有一種東西叫做自由主義。你們要是知道『議會』就好了,就是那東西通過了一條法律,禁止了睡眠教育。當時的記錄還在。上面有好多次關於臣民自由的發言:不稱職的自由,受苦的自由,不合時宜的自由。」 「可是,我親愛的孩子,你是受歡迎的,我向你保證。你是受歡迎的。」亨利·福斯特拍了拍命運預定局局長助理的肩膀。「畢竟大家都是屬彼此的。」 這話重複了四年,每週三個晚上,每晚上一百遍。睡眠教育專家伯納·馬克思想道。六萬二千四百次的重複便造就了一個真理。好一對白癡! 「或者拿種姓制度來說。就曾經被不斷提出,不斷遭到否決。有一種東西叫做民主。好像人和人之間除了物理和化學性能平等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也會平等似的。」 「好了,我所能說的只是:我打算接受伯納的邀請。」 伯納恨這兩個人,恨他們倆。但是他們是兩個人,而且個子高大強壯。 「九年戰爭始於福帝一四一年。」 「就算代血劑沖了酒精是事實我也要接受他的邀請。」 「光氣,三氯硝基甲烷,碘乙酸乙酯,二苯代胂氰,三氯甲基,氯甲酸酯,硫代氯乙烷……都用上了,氫氰酸自不待言。」 「唔。」一個孩子想說話,卻猶豫了。 「說呀,」主任說,「別讓福下老等了。」 「有一次一個姑娘讓我等了四個星期才讓我得到她。」 「結果是,你感到一種很強烈的衝動吧?」 「衝動得厲害!」 「確切地說是衝動得可怕。」總統說,「我們的祖先是非常愚昧、也缺乏眼光的。最早的改革家出面要讓他們擺脫那種可怕的情緒時,他們竟完全拒絕跟他們合作。」 「只把她當個肉體來議論。」伯納咬牙切齒地說,「在這兒幹她,在那兒幹她,好像她只是一塊肉,把她貶低成了一大塊羊肉。她說過她要想一想,這個星期再給我回答。啊,福帝,福帝,我的福帝!」他真恨不得跑上去給他們幾個耳光——狠狠地揍,不斷地揍。 「對,我真要勸你試試她看。」亨利·福斯特還在說。 「就以人工生殖為例。菲茨納和川口早已經解決了全部技術問題,可是那些政府看過一眼沒有?沒有。有一種叫做基督教的東西竟然強迫婦女去懷孕生孩子。」 「他長得太難看!」範尼說。 「可我倒相當喜歡他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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