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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情人的爭吵(4)


  少佐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報,聽得毛髮悚然。早晨沒見利蓓加之前,他曾經和愛米麗亞約好晚上到宮裡參加跳舞會,那麼正好可以在宮裡把一切都告訴她。少佐回到家裡,穿上制服,到宮裡等著,希望能見到奧斯本太太。可是她沒有去。到他回家的時候,賽特笠家裡已經沒有燈光,他只好等到第二天早晨再見她。當晚他帶著這麼可怕的秘密上床,不知道他怎麼睡的。

  第二天早晨,他儘早打發傭人送了一封短信到對街去,信上說明有要事和她商量。哪知回信來了,只說奧斯本太太很不舒服,睡在房裡不能出來。

  她也是一夜沒有好睡,一直在想心事。這件心事已經不知多少回使她心神不寧。她也不知多少回要想放棄成見,無奈事到臨頭,她總覺得犧牲太大,便又止步回身了。雖然他對自己百般愛惜,忠實到底,自己對他也很器重,很感激,很尊敬,可是這件事總不能行。一切的功績、恩惠、不變的忠誠,可算什麼呢?在天平上稱起來,分量往往還比不過女人的一綹頭髮或是男人的一根鬍子。拿著愛米來說,也不見得比別的女人更看重這些好處。她也曾經努力想把它們算作合格的品質,不過老是委決不下。狠心的女人現在有了藉口,打定主意把自己解脫出來。

  當天下午,少佐總算見著了愛米麗亞。現在每逢他來的時候,愛米總是親親熱熱的招呼他,已經成了習慣,可是那天她只對他行了一個禮,伸出戴手套的小手給他握了一握,馬上又縮回去了。

  利蓓加也在屋裡,微笑著向他走過來,預備和他握手。都賓顯得很狼狽,往後退了一步說道:「對——對不起,太太,我得先告訴你,我到此地來的目的是對你不利的。」

  喬斯心下著忙,竭力想避免正面衝突,忙道:「得了得了,這種事咱們不必多談。」

  愛米麗亞的眼神非常堅定,她的聲音低沉而清楚,還帶著一點顫抖,說道:「我倒不知道都賓少佐對於利蓓加究竟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

  喬斯重新插嘴道:「我不准人家在我屋裡胡鬧。這個我不准的!都賓,請你別那麼著。」他身上發抖,頭臉紅漲,呼了一大口氣,向門口跑去。

  利蓓加做出天使一般溫柔的樣子說:「親愛的朋友,聽聽都賓少佐究竟要說我什麼壞話。」

  喬斯扯起嗓子尖聲叫道:「我偏不要聽。」說著,整一整晨衣逃掉了。

  愛米麗亞說:「我們兩個都是弱女子,您請開口罷!」

  少佐傲然說道:「愛米麗亞,你把這種態度對待我不大合適。我想我也並不是欺負弱女子的人。我現在是盡我應盡的責任,這件事我也並不愛做。」

  愛米麗亞越來越暴躁,說道:「都賓少佐,有話請你快快的說!」她這麼盛氣淩人,都賓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我的來意是這樣的——克勞萊太太,既然你不走,我只好當著你的面說了。我認為你——你不應該住到我朋友的家裡來。你已經和丈夫分居,旅行的時候又不用自己的真姓名,又常到賭場賭錢——」

  蓓基叫起來說:「我是去跳舞的!」

  都賓接著說:「奧斯本太太和她的兒子不能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兒有人認識你,知道你過去的行為。關於這一點,我甚至於不願意在——在奧斯本太太面前多說。」

  利蓓加說:「都賓少佐,你譭謗我的話說得真謹慎真巧妙。你加了我一個罪名,可是又不肯明說。我的罪名究竟是什麼呢?對丈夫不忠誠嗎?我瞧不起這話!看誰能夠證明錯處在我。不妨就請你來證明。我是清白的,哪怕我最狠心的冤家,罵我罵得最惡毒的人,也不比我更乾淨。你是不是罵我窮苦、倒楣、沒人理睬呢?這些罪過我倒全有,而且每天為著它們受苦。愛米,讓我走吧。譬如我沒有碰見你,那麼我現在也不比從前更命苦!只算是黑夜過了,可憐的流浪者又得從新上路。你還記得咱們從前唱的一支歌嗎?唉,從前的日子多好!從那時候起,我就到處漂泊。我是個沒人理的可憐蟲。因為我苦惱,人家瞧不起我。因為我單身沒個依靠,人家欺負我。讓我走吧。

  我在這兒顯然是跟這位先生厲害衝突的。」

  少佐道:「太太,的確是厲害衝突的。如果我在他們家裡能夠行使權力的話——」

  愛米麗亞打斷他的話說:「權力,你沒有權力!利蓓加,你就住我家。我不會因為你受了壓迫,就丟了你不管,也不會因為——因為都賓少佐欺負你,就也跟著作踐你。親愛的,來吧。」說著,兩個女的都向門口走去。

  威廉開了門,可是當她們出去的時候,他拉著愛米麗亞的手說:「能不能請你留下,我想和你談談。」

  蓓基像個殉難者似的說道:「他要在我背後跟你說話呢!」

  愛米麗亞的回答就是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

  都賓說道:「我拿信義擔保,我的話與你無關。愛米麗亞,來吧。」她依言進來。都賓對克勞萊太太鞠了一躬,把門關好。

  愛米麗亞靠在鏡子上望著他,臉上唇上都沒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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