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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喬傑成了闊大少(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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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幾個朋友和知己,譬如那一味說空話和拍馬屁的老師就是一個,另外還有個比他大的同學拖德,也是成天趨奉他,甘心挨他揍的傢伙。親愛的拖德太太最喜歡叫她八歲的小女兒羅莎·賈米瑪跟喬治在一塊兒玩。她常說:「這一對小人兒在一塊兒真合適!」當然這話是不能當著「廣場」那兒的人說的。癡心的媽媽心裡暗想道:「將來的事誰說得定?他們倆不是正好一對兒嗎?」 可憐巴巴的外公也得受這位小霸王的驅遣。喬治的衣服那麼漂亮,騎馬的時候還有馬夫跟在後面伺候,不由得老頭兒不尊敬他。喬治卻瞧不起他外公。約翰·賽特笠的老冤家奧斯本先生心腸最硬,背後不時對他譏笑謾駡,用的字眼又粗俗又下流,提起他的時候,總叫他老叫化子、賣煤老頭兒、窮光蛋等等,那口氣十分惡毒不堪。小喬治時常聽見這些話,怎麼怪得他瞧不起那倒楣鬼兒呢?他住到爺爺家裡幾個月之後,賽特笠太太死了。她活著的時候對外孫沒有多大感情,外孫也不高興表示傷心。他穿了一身簇新的喪服到母親那裡去送外婆的喪。那天他本來要去看一出盼望了好久的戲,為著要送喪,只得罷了,心裡老大不高興。 老太太的病給愛米麗亞添了忙,說不定也保全了她。女人受的苦,男人是不瞭解的。好多女人天天得忍氣吞聲的受磨折,如果我們擔當了其中的百分之一,只怕已經要發瘋了。她們不斷的做苦工,卻得不到一點兒酬報;她們忠厚待人,只落得老是遭人作踐;她們掏出心來服侍別人,不辭勞苦,也不怕麻煩,結果連一句好話也換不著。多少女人口無怨言的忍受這種煎熬,在外面還得笑眯眯的裝沒事人兒。她們死心塌地做奴隸,硬不起心腸來反抗,還不得不顧面子。 愛米麗亞的母親先是成天坐在椅子裡,後來就上了床下不來了。奧斯本太太老是守在病床旁邊伺候,難得溜出去看看喬治。雖然她並沒有多少機會去探望兒子,老太太心上還不高興。日子過得寬裕的時候,她原是個好心腸、好脾氣、笑臉迎人的母親,不幸後來貧病交逼,才變出這個倔喪的性子來。不管她怎麼生病,怎麼和女兒疏遠,愛米麗亞始終孝順她。母親的病反倒幫她渡過了另外的一個難關,因為她給病人不停的使喚著,根本沒有功夫想到自己悲慘的身世。愛米麗亞讓她母親發脾氣,不去違拗她,只想法子減少她病中的痛苦。病人什麼事都留心,喪聲歪氣的問這樣問那樣,她總是和和順順的回答。她自己信教虔誠,為人也本色,凡是她能夠想到感覺到的,她就用來安慰受苦的病人,讓她心上有個希望。她母親(從前對她那麼慈愛的母親)臨死的時候只有她在旁邊送終。 母親死後,她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傷心的老父親身上,不時安慰他,伺候得他舒服。老頭兒受了這個打擊,心痛得神志糊塗。如今他是真的無依無靠;妻子、名譽、財產,一切他最心愛的東西都完了。這個龍鍾的老頭兒傷心絕望,身邊只剩一個溫柔的愛米麗亞,以後就得靠著她。這家子的事情實在沉悶無味,我不打算多寫。我看見名利場上的人已經在預先打呵欠了。 有一天,貝亞愛格思伯爵的家庭牧師維爾先生正在書房裡和學生上課,像平常一樣滔滔汩汩的說個不完,校門口忽然來了一輛漂亮的馬車,停在門前雅典女神的雕像旁邊,接著就有兩位先生從車子裡走出來。那兩個斑格爾少爺急忙沖到窗口,心裡恍惚覺得或許爸爸從孟買回來了。那二十三歲的傻大個兒本來在對著書本子偷偷的哭,這時把臉貼在玻璃上往外看馬車,把鼻子擠扁了也不管。他看見一個聽差從車上跳下來,開了車門讓車裡的人出來,便道:「一個胖子,一個瘦子。」 他說到這裡,只聽得外面大聲打門。 屋裡從維爾牧師到小喬傑,個個人都對於這件事發生興趣。牧師希望有人送兒子來上學,喬傑希望借此少上一會兒課。 學校裡有個小聽差,常年穿著破舊的號衣,上面的銅扣子都褪了色,每回出去開門,總披上一件又窄又小的外套。他走到書房裡說道:「有兩位先生要見奧斯本少爺。」那天早晨,因為教授先生不准喬傑在上課的時候吃梳打餅乾,兩邊爭吵過幾句。維爾先生聽了這話,臉上恢復了原狀,和顏悅色的說道:「奧斯本,我准你去跟那兩位坐馬車來的朋友見面。請你代我和維爾太太向他們問好。」 喬傑走到會客室,看見兩個陌生人。他抬起頭,擺出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瞧著他們。兩個客人裡頭有一個是留鬍子的胖子。另外一個是瘦高個兒,穿一件藍色外套,外面一排長方扣子。他臉上曬得黑黑的,頭髮已經灰白了。 瘦高個兒愣了一愣,說道:「天啊,多像他!我們是誰你猜得著嗎,喬治?」 孩子把臉緋紅了——他一興奮就臉紅——他的眼睛也亮起來,說道:「那一位我不認識,可是我想您准是都賓少佐。」 不錯,他就是我們的老朋友。他和孩子招呼的時候,喜歡得聲音發抖。他牽著孩子兩隻手把他拉近身來。 他說:「你母親大概曾經跟你談起我來著,對不對?」 喬治答道:「她談起您好多好多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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