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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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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裡克坐下來,把自己的一雙光腳擱上了辦公桌。「要知道,偷一具屍體是不容易的。我差點被發現了。」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克洛維斯在世時,我再三要他對身後安葬之事作出安排。我甚至在他的遺囑末尾加了一段關於殯葬要求的附注——不用無蓋棺材,謝絕向遺體告別,不奏放音樂,守靈持續一夜,用簡單的木棺,安葬禮儀從簡。」 「木棺?」 「是的。克洛維斯喜歡那種塵歸塵土歸士的殯葬方式。用廉價的木棺,不建墓穴。他的祖父就是這樣安葬的。反正,他死後,我繼續呆在醫院,等候威金斯的殯儀館老闆開靈車來拉屍體。這人叫羅蘭,確實和常人不一樣,他擁有全城唯一的殯儀館,還出售壽衣等全套設施。我把克洛維斯的遺囑給他看,該遺囑授權我處理一切殯葬事宜。羅蘭看了並不在意。這時到了下午3點左右。羅蘭說過需要幾個小時做屍體防腐處理。他問克洛維斯有無壽衣。這事我們從未考慮過。於是我說沒有,沒看見他有壽衣。羅蘭說他那裡有幾套舊的,這事他會去辦。 「克洛維斯想葬在自己的農場上。我反復向他解釋,在密西西比州,這是辦不到的。死後必須葬在經政府核准登記的公墓。他的祖父曾在南北戰爭中打過仗,而且據他說,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他7歲那年,祖父死了。家人按照傳統的方式,給他祖父守了三天靈。他們將他祖父的棺材擱在前廳的桌子上。各位鄉親排成隊,依次和遺體告別。克洛維斯喜歡這樣。他決定做些類似的事。他要我發誓,一定為他守一天靈。我把這些說給羅蘭聽了。羅蘭說了幾句話,大意是,這種事他見得多,並不奇怪。 「我坐在克洛維斯的家門口等候靈車。天剛黑,靈車來了。我幫助羅蘭把棺材卸下車,搬進屋,擱在電視機前面。我記得當時還想過棺材的分量為什麼這樣輕。克洛維斯死前已經不到100磅了。」 「這兒就你一個人?」羅蘭看了看四周。 「是的,只守一天靈。」我說。 「我請他開棺,他遲疑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忘記把南北戰爭的紀念品放入棺內。克洛維斯希望有這些東西陪葬。我在一旁看他用什麼工具打開棺材。那是一把普通的小扳手。有了它,什麼棺材都能打開。克洛維斯看上去和以前沒有兩樣。在他腰部,我放上了他祖父的步兵帽和一面破爛的密西西比十七團的團旗。羅蘭重新關上棺材後就走了。 「沒有其他人來守靈。除了我,什麼人也沒有。半夜時分,我關了燈,鎖上門。開棺工具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扳手,而我早就買了一套。不一會兒,我打開了棺材,把克洛維斯搬了出來。屍體很輕,已變得僵硬,腳上無鞋。我想你就是出3000美元也無法給他配一雙鞋。我把他輕輕放在沙發上,將四塊煤渣磚放進了棺材,然後合上了棺蓋。 「我把克洛維斯搬出屋,放到我的汽車的後排座位,驅車去我的狩獵小屋。一路上我很小心。倘若碰見巡邏的警察,那將是無法說清的事情。 「一個月前,我買了一隻舊冰櫃,放在小屋的門廊下面。我剛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塞進冰櫃,就聽見樹林裡有什麼動靜。原來是佩珀,悄悄地走了過來。雖說這是淩晨兩點,但他察覺我到了小屋。於是我對他說,我剛剛和妻子大吵了一通,情緒很壞,請他不要打擾。我認為他沒有看見我把屍體搬上小屋的臺階。在這之後,我將冰櫃上了鎖,遮了一塊油布,並疊上幾個舊箱子。我一直等到天亮,因為佩珀就在附近某個地方。然後我溜出小屋,驅車回家,換了衣服,于上午10時回到了克洛維斯家裡。羅蘭興沖沖地來了。他想知道昨晚守靈的情況。挺好,我回答說,悲痛已經控制到最低限度。我們一道把棺材放回靈車,去了公墓。」 卡爾凝神傾聽,一面微笑,一面慢慢搖頭。「你真是個狡猾的傢伙。」他輕聲說。 「謝謝。星期五下午,我去小屋過週末。我先是和佩珀一道搜索了一會兒火雞,然後打開冰櫃察看克洛維斯的屍體。他似乎躺在那裡很安寧。星期天,我沒等天亮就出了小屋,藏好了山地摩托車和汽油。接著,我驅車送佩珀去傑克遜的汽車站。天黑後,我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從冰櫃搬了出來,放到壁爐旁邊化冰,並于10時左右裝入汽車的行李箱。過了一小時,我就死了。」 「有沒有感到害怕?」 「當然了,這是可怕的。但我已經決心失蹤,總得想出一個辦法。我需要一具屍體,又不能去殺人。事實上,這樣安排是合情合理的。」 「無懈可擊。」 「克洛維斯一死,我失蹤的時候也就到了。很多事情是碰運氣,要不然,我不會這麼順利。」 「你一直很走運。」 「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卡爾看看手錶,又拿了一隻蟹螯。「以上說的有多少可以告訴特魯塞爾法官?」 「你可以把一切告訴他,但克洛維斯的名字暫時保密。」 帕特裡克坐在談判桌的下首。他沒有在面前擺放任何材料。而坐在他右側的辯護律師桑迪,按照交戰的需要在面前擺放了兩個文件夾和一小本拍紙簿。他的左側坐著特裡·帕裡什。這位檢察官不僅備有一本拍紙簿還帶來了一台笨重的錄音機。帕特裡克允許他使用錄音裝置。雖說今天的談判沒有其他人參與,但由於所有的好律師都需要核查事實,雙方均同意錄音。 聯邦政府的指控既已撤銷,向帕特裡克討回公道的擔子就完全落到州政府身上。對此帕裡什已經感覺到了。為了扳倒一個參議員,尋求更大利益,他們把帕特裡克卸給了他。不過這個被告現已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新情況,帕裡什也只能聽任其擺佈了。 「你可以忘掉一級謀殺,特裡。」帕特裡克說。儘管差不多人人都叫他特裡,但這稱呼出自一個他以前並不很熟的被告之口,聽起來還是有點刺耳。「因為我沒殺任何人。」 「汽車裡被燒毀的是誰?」 「一個死了四天的人。」 「這個人我們認識嗎?」 「不,他是個老頭,你們誰也不認識。」 「這個老頭因何而死?」 「因年老而死。」 「死的地方。」 「密西西比州。」 帕裡什在拍紙簿上寫了幾行字,標上了記號。聯邦政府的指控一撤銷,通往自由的門就敞開了。帕特裡克正朝門外走去。沒有腳鐐,沒有手銬。什麼羈絆都沒有。似乎沒有什麼能阻擋他。 「這麼說你燒毀了一具屍體?」 「不錯。」 「你們帶來這方面的成文法規了嗎?」 桑迪將一紙文件沿著桌面推了過去,帕裡什迅速看了一遍。「請原諒,我們平常很少接觸這種罪行。」 「有關法律條文都在這裡了,特裡。」帕特裡克的冷漠的話語中帶著十足的自信。多年來他一直在思索這次會面。 帕裡什無言以對。不過沒有哪個檢察官會輕易認輸。「看樣子一年監禁是起碼的。」他說,「在帕奇曼蹲一年監獄應該對你有好處。」 「這不錯,但我不打算去帕奇曼。」 「你打算去哪裡?」 「某個地方,而且我要乘坐飛機的頭等艙到那裡去。」 「別慌,屍體問題還沒解決呢。」 「不,特裡。沒有屍體問題。你不知道誰被火化,我也不會告訴你,除非我們做交易。」 「什麼交易?」 「你撤回訴訟,我放棄申辯,雙方鳴鑼收兵。」 「哦?不錯嘛!我們逮住了銀行搶劫犯;他說你們別指控,我把錢交出來;於是我們和他和解。這對我手中的其他400名被告真是好消息呀。我相信他們的律師也會照此辦理。法律秩序由此得到了維護。」 「我可不管其他400名被告,他們肯定也不管我。這就是可悲之處,特裡。每個人只管自己。」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報紙的頭版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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