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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阿曆西亞的宣稱是假的,這事我們以後再談。於是我慢慢地策劃逃離。幸虧運氣好,我成功了。此後我一直走運,非常走運,直至兩個星期前被抓獲。」

  「你還是從葬禮之後的情況談起吧。」

  「好。我回到奧蘭治比奇那套小公寓,住了幾天。我閉門不出,聽葡萄牙語磁帶,記單詞。我還花了幾個小時編輯從事務所偷錄的談話。此外還有許多資料要整理。事實上我幹得很賣力。晚上我去海灘散步,一連走幾個小時,出出汗,想儘快地讓身上的肥肉去掉。我幾乎完全同食物斷絕了關係。」

  「那是什麼資料?」

  「阿曆西亞的檔案材料。我冒險駕駛帆船,四處探聽情況。我覺得有必要掌握駕船技術,因為在帆船上一連可以生活好幾天。不久,我開始躲在海上。」

  「這裡?」

  「是的。我把船停泊在希普島附近,守護著比洛克西海岸。」

  「這是為什麼?」

  「我在事務所安裝了竊聽器,卡爾。每部電話機,每張辦公桌都裝了竊聽器,博根的除外。我甚至在一樓位於博根和維特拉諾的辦公室之間的男廁所裡也裝了竊聽器。這些竊聽器所接受的信號匯於一個裝置,該裝置我藏在閣樓上。這是一家老的事務所,房屋也很舊。閣樓上堆滿了長年累月積下來的舊卷宗。從來沒有人去那裡。屋頂煙囪綁有一個舊的電視天線,我把竊聽設備的導線接在上面。信號通過該電視機天線發射出去,被我安裝在帆船上的一個半徑10英寸的碟形天線所接受。這是最新的高科技產品,卡爾。我從羅馬黑市上買來的,花了很多錢。用雙筒望遠鏡,我能看見那個煙囪,所以接收那上面天線發射的信號是輕而易舉之事。凡是竊聽器所能聽到的談話,都傳到了帆船上。我把這些談話錄下來,晚上進行編輯。他們在什麼地方吃午飯,妻子的心緒如何,沒有我不知道的。」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你應該聽聽他們是怎樣在我的葬禮後耍兩面手法的。在電話裡,他們說了那麼多好話,表達了那麼多哀悼,聽起來發自內心,十分友好。但骨子裡,他們幸災樂禍,因為省卻了一場可怕的正面衝突。他們已經推選出博根來通知我,事務所決定將我解雇。葬禮後的第一天,博根和哈瓦拉克坐在會議室,一面喝威士忌,一面笑著說,我死得正是時候。」

  「這些談話全錄了音?」

  「當然了。我還錄下了葬禮前幾小時特魯迪和維特拉諾在我辦公室裡的談話。當時他們打開了我的保險箱,意外地發現了那張200萬美元的人壽保險單。特魯迪真是欣喜若狂。整整過了20秒,她才問:『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這筆錢?』」

  「什麼時候我能聽聽這些磁帶?」

  「我無法確定具體時間,反正快了。有幾百盒磁帶。我每天編輯12個小時,幹了幾個星期。想想看,我得聽多少談話。」

  「他們有沒有懷疑?」

  「沒有。拉普利曾經對維特拉諾說,帕特裡克測定自己死亡的時間真准,那張200萬美元的人壽保險單才買了八個月。也還有一兩次他們談到我的舉止很古怪,這些都算不上有懷疑。他們只是感到非常高興,因為我人一死,他們的絆腳石就清除了。」

  「你竊聽過特魯迪的電話嗎?」

  「我曾考慮過,後來又打消了念頭。何必操這份心?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可以預料的。那樣做對我並沒有幫助。」

  「但是竊聽阿曆西亞的談話對你有幫助?」

  「那是當然。通過竊聽,我瞭解了他們和阿曆西亞的一舉一動。我知道了那筆鉅款要匯往海外,也知道了哪家銀行接收和什麼時候到位。」

  「你是怎樣把它偷到手的?」

  「這又是靠運氣。儘管是博根唱主角,但與銀行有關人士聯繫的還基本上是維特拉諾。我乘飛機到了邁阿密,準備搞一套能證明自己是杜格·維特拉諾的證件。事先我已掌握了他的社會保險號等一系列關鍵性的材料。邁阿密的那個傢伙在電腦裡儲存了不計其數的人頭像。制證件時,可以根據需要任意選擇。我挑選一個介於我和維特拉諾之間的人頭像。從邁阿密,我乘飛機到了拿騷。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棋。我向那家銀行,也即威爾士聯合銀行,作了自我介紹。接待我的人名叫格雷厄姆·鄧拉普。維特拉諾主要就是和他聯繫。找出示了所有的偽造的證件,其中包括一份假的轉匯授權書,當然用的是事務所的信箋和信封。該授權書要求我等那筆鉅款到位後儘快地將它轉匯出去。鄧拉普不指望維特拉諾先生會親臨銀行。儘管他覺得榮幸,但還是對事務所居然派人遠涉重洋來辦這樣普通的事感到非常驚訝。他給我倒了咖啡,又派秘書去買羊角麵包。我在他的辦公室吃麵包時,那筆鉅款進賬了。」

  「他沒想到給法律事務所去電話?」

  「沒有。聽著,卡爾,我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只要鄧拉普顯露出一點懷疑,我就揮拳將他擊倒,然後跑出銀行,攔下一輛出租汽車,趕往機場。我已經買好了三個不同航班的三張飛機票。」

  「你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呢?」

  「別忘記,這時帕特裡克已經死了。我大概會去巴西,在酒吧找一個工作,以海灘散步消磨剩餘的時光。現在回想起來,沒有那筆鉅款,我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好。而一旦我拿到了它,他們自然要緊追不捨了。正因為如此,我到了這裡。反正,鄧拉普提出了幾個有關的問題,我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告訴我那筆款子進賬了,我立即辦手續將它轉匯到馬耳他一家銀行。」

  「全部匯出去了?」

  「差不多是這樣。鄧拉普意識到所有的錢都要離開他的銀行,猶豫了片刻。我緊張得心都要提到喉頭了。他提及應該交納一筆管理費作為他的酬勞。我問慣例是多少,他馬上換了一副可惡的面孔,說5萬美元就夠了。我說好。於是5萬美元留在賬上,以後又轉給鄧拉普。該銀行位於拿騷鬧市區——」

  「當時它是在拿騷鬧市區。你奪走那筆鉅款後,它停業整頓了六個月。」

  「是的,我也聽說了。非常遺憾。當我走出大門,雙腳觸及人行道,我幾乎要瘋狂地亂蹦亂跳。我想放聲大叫,想滿街跳躍。但終於,我控制住自己。我攔下第一輛無人的出租汽車,跳了進去,對司機說,我要趕不上班機了。車子快速向機場駛去。去亞特蘭大的班機一小時後起飛。去邁阿密的班機也要一個半小時後起飛。而去拉瓜迪亞機場的班機正在登機。於是,我乘飛機到了紐約。」

  「9000萬美元就這樣到手了。」

  「你應該扣除鄧拉普老兄敲去的5萬美元。卡爾,這是我平生時間最長的一次飛行。我喝掉了三瓶馬丁尼酒,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我只要一合上眼,就會看見海關警探荷槍實彈地守在機場出口處,準備將我逮捕;我又看見鄧拉普起了疑心,打電話給事務所;不知如何他們跟蹤我到了機場,上了這架飛機。總之,我心急如焚,極盼下飛機。飛機著陸,滑向停機坪,旅客下了飛機。在機場出口處,有架照相機閃了一下。我想,完了,他們逮住我了。但其實,是某個小孩在擺弄照相機。事實上,我是跑著到男廁所裡去的。在馬桶上,我足足坐了20分鐘。我的腳下擺著我的旅行包,裡面裝著我的人世間的全部財產。」

  「別忘記那9000萬美元。」

  「哦,是的。」

  「那筆鉅款是怎樣到巴拿馬的?」

  「你怎麼知道它到了巴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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