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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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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那位律師猛然一驚,將一隻信封沿著桌面推向昂德希爾。昂德希爾打開信封,對那些照片瞥了一眼。 「你是怎樣找到那個醫生的?」 「我們一方面查問語言學校和私人教師,另一方面也調查其他行業的人,像偽造證件者、整形外科醫生、進口商,等等。」 「進口商?」 「是的。這是以葡萄牙語翻譯過來的一個術語,意思不夠準確。它表示一類專門從事地下活動的人。這些人能設法把你領進巴西,然後給你提供新的名字、新的證件和最好的隱居地。我們發現他們是攻不破的。在查問偽造者時,我們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他們怎麼也不肯洩露自己的客戶的情況。這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難道整形外科醫生與偽造者、進口商不同?」 「其實他們也不肯洩露自己的客戶的情況。我們聘請了一位整形外科醫生做我們的顧問。此人提供了一些他認為不夠道德的給隱名埋姓者做手術的同行的名字。我們就這樣找到了裡約熱內盧那個醫生。」 「這時拉尼根已經失蹤兩年多了?」 「不錯。」 「這是他藏匿在巴西的第一個證據?」 「是的。」 「過去的兩年裡你們幹了些什麼?」 「花了很多錢,敲了很多門,追尋了很多無用的線索。如前所說,巴西是一個很大的國家。」 「你們在巴西雇了多少人?」 「最多的時候,雇了60個人。幸虧他們的要價不像美國人那樣高。」 無論何時卡爾要比薩餅,他總是能買到的。該比薩餅購自迪韋遜街一家老牌夫妻店——雨果餐館。那裡離波因特街很近,而且遠離海灘的快餐館。送貨人是一位司法助理。該司法助理剛走出電梯,帕特裡克就聞到味兒了。他貪婪地注視著卡爾在床鋪下首打開比薩餅盒。接著他閉上眼,吮吸著青果、蘑菇、青椒、香腸和六種不同的奶酪的濃郁香味。以前帕特裡克吃過無數個雨果餐館的比薩餅,尤其是在失蹤前的兩年裡。此次回來後,他一直想再嘗一嘗。家鄉確實有某些好處。 「瞧你這副饞樣,吃吧。」卡爾說。 帕特裡克拿起一塊比薩餅,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不多時他又在吃第二塊了。 「你是怎麼減肥的?」卡爾急不可待地問。 「能不能來點啤酒?」 「不能,很抱歉。別忘了,你是在監禁中。」 「我這就把減肥的事說給你聽。只要下決心,這是不難辦到的,我一下子就有了許多節食的動力。」 「你原來的體重是多少?」 「我失蹤前的那個星期五,體重是236磅。在失蹤後的頭六個星期,我減去了47磅。今天上午,我稱了一下,體重是160磅。」 「你真像難民,吃吧。」 「謝謝。」 「你說你又回到了小屋?」 帕特裡克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下巴,接著又把剩下的比薩餅放回盒子裡。他喝了一口汽水。「是的,我回到了小屋。那時是11點半左右。我從前門進了屋,沒有開燈。半英里外還有一幢小屋,它坐落在山脊,和我的小屋遙遙相望。該小屋的主人是幾個哈蒂斯堡人。雖然他們那個週末沒有來小屋,我還得多長一個心眼。我用黑毛巾擋住衛生間的窗戶,打開電燈,迅速剃著鬍鬚。接著我剪短了頭髮,並把它染成深褐色。」 「對不起,我忘了問這事。」 「這樣看上去挺自然,但心裡彆扭。我照鏡子時,甚至覺得自己像個陌生人。然後我收拾東西,掃掉毛髮。因為我知道,他們肯定要來小屋清查。我把染髮用具收好,換上厚一點的衣服。我還沏了一壺咖啡,喝了一半,另一半倒進保溫杯,準備路上喝。淩晨1點,我急匆匆離開了小屋。我估計那天晚上這裡不會有警察露面,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們來小屋的可能。固然鑒定那輛布萊澤牌汽車和打電話通知特魯迪都要花費一定的時間,但說不定因為某種原因有人建議他們到小屋來一趟。儘管這種事情不大可能發生,我還是急於在淩晨1點前離開。」 「你對特魯迪是不是有什麼牽掛?」 「沒什麼牽掛。我知道她能很好地應付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並且體面地將我埋葬。她將當一個月左右的模範寡婦,然後領取那筆人壽保險金。那將是她最開心的時刻。既有名,又有錢。卡爾,我對那女人沒有任何愛,所以也沒有任何牽掛。」 「你後來有沒有再去小屋?」 「沒有。」 卡爾忍不住提了下一個問題。「他們在小屋的一個床鋪底下找出了佩珀的獵槍和露營工具,這些東西怎麼會放在那裡?」 帕特裡克似乎吃驚地瞥了他一眼,隨後把目光移開了。卡爾已經注意到這個反應。未來的幾天裡,他要對這個反應反復思索和琢磨。他起初是震驚,接著是一瞥,然後未能坦誠回答,將目光移往牆壁。 舊時某部電影裡有句臺詞:「對於一個犯了許多過錯的殺人犯來說,他要是記住了其中的三分之二,那麼肯定是個天才。」也許帕特裡克在審慎地策劃這一切行動時,唯獨忘記了佩珀的東西還在他的床下。在那十分緊急的時刻,他確實太匆忙了一點。 「我不知道。」帕特裡克幾乎是咕噥著說出這句話,而且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牆壁。 卡爾已經獲得自己想要獲得的東西,於是繼續提問,「你去了哪裡?」 「騎著摩托拼命趕路。」帕特裡克又有了精神,並急於接著往下敘述。「那天的氣溫是40華氏度,可我騎在摩托上,卻覺得如零下20華氏度一般冷。因為這是晚上騎車,又一直在走下坡路。我繼續走小路,避開幹道。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難受。我放慢了車速。進入亞拉巴馬州地界後,我依舊避開幹道,而且遇上村鎮便繞道,因為半夜三更騎摩托,是很容易使閑得無聊的警察起疑心的。淩晨4時左右,我終於駛入莫比爾的郊區。一個月前,我發現那裡有一家很小的汽車旅館。住宿者只需交納現金,不必進行任何登記。於是我悄悄駛過停車場,將摩托藏在旅館後面,裝出一副剛下出租汽車的樣子,從前門走了進去。30美金一間房,現金,無須證件。我費了一小時才讓身子暖和過來。接著我睡了兩個小時,到天亮時醒了。你是什麼時候聽說我遇車禍身亡的,卡爾?」 「我想大概是你駕駛著山地摩托車在野外趕路的時候。3點剛過,杜格·維特拉諾給我來了電話,我從睡夢中被驚醒。現在想起來也真有點惱火。我睡眼惺忪地替你哀悼,你卻駕駛著輕騎奔向美好的生活。」 「我還沒有脫離危險。」 「不錯,但你確實沒有想到朋友正替你傷心。」 「卡爾,我為此感到難受。」 「你不必難受。」 「說得對,我不必難受。」此時的帕特裡克已經輕鬆愉快地進入了自己的故事,露齒而笑。 「你天亮醒來,已是新世界的新人。一切憂愁和煩惱都被拋到腦後。」 「大部分煩惱是擺脫了。我既感到特別激動,又感到十分恐懼。入睡是不可能的。於是我看電視,一直看到8點半,見沒有我死亡的報道,就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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