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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23

  5:56—6:09

  一個從叫克倫斯基的海岸警衛隊隊員,小心謹慎地爬到貿易中心大樓樓頂邊緣的欄杆邊。他雙手緊緊抓住欄杆,膽戰心驚地探出身子往下看。他很快縮了回來。「天啦,軍士長!下面什麼都看不見。我一生中從來沒有上過這麼高的地方。」

  「你總坐過飛機吧,」軍士長說。

  克倫斯基往後退了幾步,仔細觀察著世界大廈,觀察著一排砸碎了的玻璃窗。他腳下就是牽引導繩的射彈發射槍。導繩整齊地卷在導管裡。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克倫斯基說,「那麼遠,這麼大的風。」

  奧立弗心裡也這麼想。比他在地面估計的還要遠——500英尺,也許有600——又刮著大風。還有,他看見了困在大樓裡的人們。他能聞到迎面吹來的濃煙味。

  「我們開始吧,」他說。

  克倫斯基聳了聳肩,拿起槍,小心地裝上藥。他將槍舉到肩上。為了達到最大射程,他瞄得很高。

  奧立弗對著步話機說道:「我們現在進行第一次嘗試。」

  「開始吧。」納特的聲音。「他們都在眺望廳等著呢。」

  「只有他媽的旱鴨子,」克倫斯基說,「才會落到這種地步。」他扣動了扳機。

  ***

  導繩閃著火花,從槍口射出。

  導繩輕如飛機飛過後留下的白雲尾流,不斷延伸,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一排被砸碎的玻璃窗飛去,達到了最大射程,但由於重力的影響,開始下降。導管發出嘶嘶的響聲。

  他們目測著導繩的射程和降落,繩頭還沒有落到窗下,他們便知道第一次嘗試失敗了。

  「他媽的,」克倫斯基罵道。

  ***

  州長站在眺望廳裡,摟著貝特。他們都看見閃閃發光的導繩升起,頓時覺得有了希望。

  本·考德威爾那雙藝術家的慧眼首先預見了失敗。「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納特。」他說話聲音很低,可還是讓參議員聽見了。

  「沒指望了?」參議員靜靜地問。

  「也許吧,」本回答說。

  格羅弗·弗雷澤手中端著酒杯,象著迷似的望著。繩子急劇下降,消失在窗子下面。他的嘴唇顫動著,但沒有聲音,眼神也不太正常。「好吧,我不能等了。」他說。

  蘭賽市長站在過道裡,勸道:「坐下吧,夥計!」

  他搖了搖頭,朝門道走去。「別攔我。」他沖著州長說道。

  「你要上哪兒去?」州長看著他走出去。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貝特張開嘴,什麼都沒有說又閉上了。消防局長不安地踱著步。市長開口了:「我們應當攔住他,本特。」

  「一切都有定數。」州長說,「我負一切責任。」

  消防隊隊員霍華德說:「他無論如何都下不去的,州長。」

  「我知道。」州長的臉色繃得很緊。

  外面大廳裡的搖滾樂節拍更清晰了。一個女人突然狂笑、尖叫起來,帶著醉意和歇斯底里。有人叫道:「啊,瞧!他要出去!」

  「他們受了弗雷澤的影響,」市長說。

  彼得斯參議員溫和地對大家說道:「這狗娘養的冷血動物,不是嗎?」

  沒有回答。

  電話叮鈴鈴地響著。州長撥了一下揚聲器開關,好讓大家都能聽見。

  納特說道:「第二次嘗試和第一次一樣,不盡滿意,州長。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不過,我們已盡力而為了。」

  「知道了,」州長說。「我們非常感謝你們作出的努力。」

  「布朗問他的兩個手下是否安全到了你們那裡。」

  「到了。他們現在就坐在這兒。」州長頓了頓。「另外兩人下去了嗎?」

  沉默。聽筒裡傳來布朗的聲音:「非常遺憾,還沒有,州長。他們大概在第五十層樓上。他們下面的樓梯井燃著大火。」

  「那麼叫他們上來,夥計。如果他們還能走,就這樣。」

  「他們上面也有火,州長。」

  州長雙眼緊閉。

  有人尖叫著。叫聲很有鼓動性。

  「別掛斷,」州長說完後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到門口,往外一看。「天啊!」他叫道,「天哪!」

  有人聽見消防門被砸的砰砰聲,便把門打開。格羅弗·弗雷澤象雕像站在門道裡。身上的衣服幾乎全被燒光了。頭上、身上的毛髮全燒光了,身子燒得烏黑,一雙眼睛只是兩個黑窟窿。扭曲的臉只有牙齒還是白的。上身掛著幾片破布。皮鞋的殘存部分冒著煙。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一步,手臂微微向前伸出,喉嚨裡咕噥著什麼。他突然臉朝下,癱了下去,烏黑的一團,冒著煙。

  整個屋子一片寂靜。大家都驚呆了。

  州長平靜地說道:「蓋上。」他的臉色毫無表情。真是天網恢恢,他想,隨即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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