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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12

  大廈身受重傷,痛苦不堪。短時間內,更重的創傷還看不見,只能分析,就好比在診斷的時候只進行推測一樣。

  發生了爆炸,這再清楚不過了。很久以後,爆炸專家將測定主變壓器室的損傷,對康諾斯用工具箱帶進來的炸藥的威力進行估計。

  塑料炸藥攜帶方便:這種棕灰色的材料,有點象油灰,可以放進水裡,可以用手捏,也可以到處放,不會引起麻煩。這種炸藥是靠一根插在裡邊的雷管引爆,只要通過電線向雷管輸送一小股電流就行了,而爆炸力令人難以相信。

  幾台主要的變壓器受到嚴重損傷。儘管緊隨爆炸而起的火毀掉或者說打亂了許多可供事後分析的材料,但裘·劉易斯的幾台電腦根據已知的事實逆推,對重新確立可能的原因作了令人信服的說明。

  無疑,由於爆炸,主電源出現大面積短路。其他的解釋都與事實不吻合。

  失去控制的電源產生電湧,遠遠超過了大腿一樣粗的電纜安全輸送電力的要求。失去控制的電形成的激沖只停留了幾微秒,然而其結果,正象消防隊長擔心的那樣,是直接的,災難性的。

  電線熔化了,熔化時破壞了絕緣層。在幾個瞬間還有幾處短路,象弧焊機一樣放出一個大電火花,向隔音絕緣的牆壁施放高熱。

  接下來,遍地蔓延的烈火在大廈的四壁之內越燒越旺。

  一部分火會因缺氧而熄滅,只留下一處處潛在的火點作為它們的遺產。

  然而,一部分火會竄人管道,或沖進開闊的電梯升降井、走廊過道,在那兒吸足新鮮空氣,積聚力量和憤怒,一路呼嘯,吞噬油漆、木器、纖維織物、地板——所有易於吞噬的物質,還包括一般認為耐火的物質。正象裘·劉易斯的電腦事後顯示的那樣,這場戰爭的代價從一開始就根本無法估計。

  4:10—4:31

  帕蒂·麥克勞·賽蒙斯一向討厭醫院。但這一次她可離不開醫院了,人們將伯特·麥克勞送進了他們稱作醫科大學心臟康復所的一個房間。父親躺的那張床看上去像是一張古代的刑訊架,一些管子、電線從病床和父親身上接出來。

  母親瑪麗·麥克勞趕到醫院後,她握住母親的雙手,吻了吻她。

  「沒什麼事,」帕蒂說。「他在裡頭。」她朝著關上的病房門點了點頭。「誰也不許去看他。大夫是個大好人,他什麼也不告訴我,或許是因為無可奉告。坐吧。」

  瑪麗·麥克勞說:「他一直在抱怨喘不過氣來。我對他說,他身體超重,又過度疲勞。」

  「你就別說了吧,」帕蒂說。「出事的時候保羅跟他在一起。」保羅現在到哪兒去了?她心中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

  瑪麗·麥克勞說:「保羅跟他在一起,那就好。你那位保羅,真是個好小夥子。他和你爸一直處得不錯。」

  帕蒂沒有吱聲。

  母親說:「你爸一直擔心你會嫁給某個楞頭青——象他自己那樣的,他老是說,這可不行。後來,你把保羅帶到家裡,我和你爸半宵沒合眼,一直在談論他,拿不准他配不配得上你。你還記得婚禮吧?教堂的走廊上全是保羅一方的高貴親友,你依在你爸的肩膀上——」

  「媽媽,」帕蒂幾乎是厲聲地說,「爸爸沒死。你那樣說話,好象是他已經不在了,他還沒死。」

  瑪麗·麥克勞不再說了。

  「我們以後非得留心,他不能那麼沒命地工作,兩個肩頭壓那麼重的擔子。」

  瑪麗微微一笑。「沒准保羅能幫忙。你爸爸老是說他年輕力壯,辦事利落。我只是希望,世界大廈開張典禮遇到的麻煩事別叫你爸爸知道。」

  「媽媽,」帕蒂的口氣又嚴厲起來:「他們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都上了電視了。我經過樓下娛樂室的時候聽見電視裡在說。有煙,有火,好象誰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瑪麗沉默片刻,突然又用溫柔、焦急的聲音叫道:「伯特!伯特!天啦!」

  「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媽媽。」

  「他當然會的。」瑪麗悽楚地笑了笑。「你走吧。喝杯茶,散散步,休息一下再來,我留在這兒。」

  來到外邊,走進明媚的陽光裡,帕蒂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兒去。想必是某種強烈的衝動在起作用,半小時後,那座巍峨挺拔、亮光閃閃的世界大廈出現在她的眼前。但大廈眼下已經受傷,成了一個可憐的巨人,就同它的營造者伯特·麥克勞一樣。一股濃煙從挨近樓頂的地方噴出來。在腳下的廣場裡,消防水龍帶也和從伯特·麥克勞病床上引下來的管子、電線一樣多。它們蜿蜒蠕動著從幾道大門爬進中央大廳,消失在樓口的濃煙裡。

  警察設置了路障。行人目瞪口呆,象東方神話裡的食屍鬼一樣瞅著大廈,觀眾象看公開處決囚犯一樣渴望出現更多的流血、更多的恐怖場面。天哪!帕蒂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馬上暈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一個黑臉膛警察彬彬有禮而又關切地問。在他身後還站著一個警察,以滿臉陰沉表示了他的關心。

  「我沒事,」帕蒂說。「就是有點——」她出神地朝那座痛苦不堪的大廈做了個手勢。

  「這兒還有兩個人,你認不認識?一個大個子,叫——」沙龍看看巴恩斯。

  「吉丁斯,」巴恩斯說。「一個是建築師,叫威爾遜。」

  「我認識他們,」帕蒂說。「不過他們挺忙——」

  沙龍領著她通過路障,推著她穿過廣場,走過別的警察和消防隊員,跨過象蛇一樣的水龍帶,繞開積水。

  這是一間拖車式的工地活動辦公室,離變電站不遠。裡邊有幾張繪圖桌和文件櫃,幾把椅子,幾台電話。那股男人的氣息是帕蒂自打記事以來就在建築工地熟悉了的,不知怎麼的,這種氣息眼下卻給人以慰藉。

  沙龍說了句:「麥克勞小姐來了——」就沒再往下說。

  納特說:「進來,帕蒂。」他握住帕蒂的手。「伯特的事我們聽說了,我很難過。」

  布朗副局長和三名穿制服的消防隊員站在一旁,眼睛、耳朵都沒閑著。

  納特對他們說道:「門從裡邊是打不開的,本·考德威爾試過了。門裝有自動保險。出於安全上的考慮,一般情況下,門是靠樓梯一側的電磁裝置啟閉的。遇到緊急情況,門會自動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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