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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6

  1:30—2:10

  午飯後伯特蘭·麥克勞回到辦公室。保羅·賽蒙斯蜷伏在一張來訪者坐的皮椅上,一臉的不痛快。保羅琢磨著,這老頭像是一頭長著利爪的大狗熊,得當心別讓它踩扁了。

  「我跟帕蒂一塊兒吃的午飯,」麥克勞竭力控制住自己,但那種想拍案而起,痛駡一頓的衝動能控制多久,他沒一點底。

  「我正準備吃午飯,」保羅說道。他不光有變色龍的本事,還有一副演員的嗓音。「業務不錯。」

  「你說的是眼下?」老人若有所思地拿起裝有改動許可證複製件的那個馬尼拉紙信封,看了看,然後猛地一揚手,準確地將信封扔進保羅懷裡。「看看吧,」麥克勞說著,從椅子裡站起來,走到窗前,背對房間。

  這間大辦公室裡一片寂靜,只有保羅掀動文件發出輕微的颯颯聲。他最後說:「怎麼了?」

  麥克勞從窗前轉過身來,站得筆直,手抄在背後。「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我不明白。有什麼好說的?」

  「這些是你改的?」

  「那還用說。」

  「什麼那還用說?」老人的聲音提高了。

  保羅搔了搔眉毛。「我不知道說什麼。我怎麼不能作些改動?事情是這樣的,要是有人說『改改這個』,我是要問明原因的。可要是耶穌基督本·考德威爾,或者他選定的那位門徒納特·威爾遜向我發號施令,那我只能舉手敬禮,說,『是,是,先生』,就這麼改了。」

  麥克勞慢悠悠他說:「別跟我耍滑頭,年輕人。你是說,這些改動是納特·威爾遜本人簽的字?」

  保羅一臉的詫異。「那還用說。我幹嗎要搞那些明堂?」

  「還有,」麥克勞說,「連我都看出來了,由於這些改動,你可以這兒省一點錢,那兒省一點錢,加起來就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所以你就更有理由連問都不問,是這樣嗎?」

  「我想起來了,」保羅說,「作為禮物的馬最好不要數牙口,」他拍了拍懷裡的文件,「如果這就是他們想要給大樓裝的電路,而且我照著他們的想法改變設計,賺了大錢,那我幹嗎要自找麻煩呢?」

  麥克勞一字一頓地說:「納特·威爾遜說他沒有簽發這些改動電路的文件。」

  保羅的臉色變了,說:「我明白了。」

  「媽的,你明白什麼?威爾·吉丁斯不相信是威爾遜簽的字,本·考德威爾也不信。」

  「那您怎麼想,爸爸?」

  辦公室裡安靜下來。麥克勞注視著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雙手,慢吞吞地說:「我想的是懺悔時怎樣請罪。我正考慮訴諸法律,查個水落石出。」他抬頭看著賽蒙斯,說:「你在跟那人的老婆調情?」

  「是帕蒂告訴您的?」

  麥克勞坐著沒吭聲,眼睛依舊盯著保羅。

  「好極了,」保羅說道。「就是那麼回事。」他攤開雙手。「您不明白這事。」

  「我是不明白,我也不能原諒。」兇猛的怒氣沖進麥克勞的心頭。「我是個老式的傻瓜,你年輕,聰明,受過教育,出身高貴,你身上的味就跟什麼死東西在太陽底下曬得太久發出的臭味一樣。」

  「聽著,」保羅說,「我受夠了——」

  「還沒開始呢,」麥克勞說。「我講完以前,你要是離開那把椅子,我就敲斷你的背脊。」此時他的呼吸聲已清晰可聞。「納特·威爾遜怎麼會簽發那些文件?那些改動不會給他帶來好處,他是建築師,他和本·考德威爾都是,他們共同批准了劉易斯的電路安裝圖。威爾遜幹嗎要去改呢?」

  賽蒙斯一言不發,他很想站起來一走了之,但又有點怕。正象他對齊勃說的那樣,寫字臺後邊的那位老先生是個挺可怕的老頭,完全有能力將他的威脅付諸實施。

  「我在問你呢,」麥克勞說。

  「你問了好幾個問題。」

  「那就全都回答。」

  賽蒙斯深深地吸了口氣。「納特·威爾遜是個陰險的傢伙。」

  「媽的,這是什麼意思?」

  「他恨我。」

  麥克勞皺起了眉毛。「為什麼?因為你跟他妻子鬼混,你是這個意思吧?」

  賽蒙斯點點頭,心想,最好是少開口。

  「我不信,」麥克勞說。「那人我認識。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後搞鬼,他會揪住你,敲掉你幾顆牙。」

  「他在玩弄帕蒂,」保羅說。

  麥克勞張開嘴,又合上,但嘴不聽使喚地又張開來。他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兩眼突出,想用一隻手做個手勢,但力不從心。他癱倒在椅子上,象沙灘上的魚一樣大口吐氣。

  保羅猛地跳起來,不知所措地站立片刻,隨後走到門邊,使勁把門打開。他對門外的秘書勞拉說:「你最好叫輛救護車,他心臟病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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