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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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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要!」于連回答。他又打量施行推銷員……難道他有一隻眼珠是玻璃的,所以他的視線那麼使人不安嗎? 「這是您的嗎?」那孩子問。 馬弟雅思把視線從孩子的眼睛上移到孩子的手上:孩子的右手始終緊緊握著那顆包著的糖果,左手伸了出來,大拇指和食指捏著一張紅色的糖果紙,和另一張完全一樣,也是悶著亮光的,透明的,卷過的——可是這一張已經攤乎,也沒有糖果了。 「它是在草地上的。」于連繼續說,同時倒了測腦袋表示是他們旁邊的那塊小窪地,一是您的嗎?」 「也許是我來的時候遺留在這兒的。」旅行推銷員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說。可是他馬上想到糖果紙不該說是遺留的,應該說是扔掉的。為了掩飾他的錯誤,他用開玩笑的口吻加上一句:「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把它留著。」 「不必要。」于連回答。 他的薄薄的嘴唇上又掠過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正如剛才旅行推銷員在農舍裡看到過的一樣。孩子把那張長方形的糖果紙揉成一團,用中指一彈,就彈到海裡去。馬弟雅思的視線跟著紙團飛下去,可是紙團沒有落到底他就看不見了。 「你為什麼認為是我的?」 「因為它和您手上的那些完全一樣。」 一這又算什麼?我是在鎮上買的。任何人都可以買這樣一包糖果。一定是維奧萊在看守羊群的時候吃的……」 「誰呀,維奧萊?」 「我的意思是說,那個可憐的雅克蓮·勒杜克。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把我弄糊塗了。」 孩子沉默了幾秒鐘。馬弟雅思趁這機會使自己的臉上恢復愉快和平靜的表情,剛才在對答的時候他對這一點注意得很不夠。于連拆開了那顆精,放進嘴裡;他馬上又把糖果吐到手上,用糖果紙把它包起來,一起扔到海裡去。 「小雅克總是買咖啡太妃糖的。」孩子終於說。 「那麼,一定是別的什麼人的了。」 「您剛才說是您自己的。」 「是呀,不錯。我剛才來的時候吃了一顆,我把糖果紙扔到草地上。你的許多問題把我弄糊塗了。」 現在旅行推銷員已經用自然和懇切的態度說話,仿佛他雖然完全不理解對方提問的意思,但是仍然遷就對方的孩子氣的任性舉動。一隻海鷗向海面俯衝下去,接著猛拍翅膀飛上高空,飛過的時候幾乎從他們兩人身旁擦過。 「我是昨天就搶到的。」于連說。 馬弟雅思不知怎樣回答才好,他真想突然離開這個小馬力克,一走了事,以表示他已經忍無可忍。可是他仍然留了下來。僅僅一小張紅紙雖然不能證明什麼,但是也犯不著得罪這個頑強的調查者兒也許對這件事還掌握一些別的情況。哪些情況呢? 首先是灰毛線衣這件事。于連還可能發現了另一張包糖果的紙——綠色的那張——或者第三根香煙頭……證有別的什麼呢?旅行推銷員訪問農舍的時候他也在農舍裡,這個疑問也得加以澄清。事實上,昨天快到正午的時候,這孩子既然在院子裡或者幹草棚裡,為什麼他不願意對他父親說沒有人來敲過門呢?他有什麼利益要支持馬弟雅思的謊話呢?如果他不在農舍裡,他的舉動又為什麼這樣古怪?他那麼長一段時間堅決不肯說話,最後又突然捏造了一段可笑的謊話,什麼修理自行車的變速器…… 擰緊一隻螺釘……也許這是長途跋涉遭到許多事故以後的一種補救方法吧? 可是如果于連·馬力克當時不在農舍,他又在哪兒呢?他的父親認定他從麵包店回家的路上,的確彎到懸岩上去過,這種設想是不是有充分的理由呢?馬弟雅思突然感到十分恐怖:于連從另一條小路——就是「那一條」小路——來找維奧萊,他要求維奧萊表明態度——他對維奧萊懷著相當深的仇恨,甚至希望她死——于連瞧見旅行推銷員以後就躲在上墳後面,他看見了……馬弟雅思用手指了揩額角。這些幻想完全站不住腳。他的越來越厲害的頭痛使他神志不清了。 僅僅為了一張極其普通的糖果紙,就突然想幹掉年輕的馬力克,把他扔進深淵裡,這豈不是完全瘋狂的舉動嗎? 到目前為止,馬弟雅思沒有想到昨天扔掉的兩塊小小的糖果紙——起碼照他的想法——竟然能夠構成這事件的物證。他認為,如果有人把它們拿出來作為物證,這是惡劣的做法,因為他連想也沒有想到要把它們找回來,他在頭腦冷靜的時候對它們完全不加重視。于連自己剛才不是也隨手扔掉,表承糖果紙不能證明什麼嗎……可是,還有另外一種解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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