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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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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搗蛋鬼!她姐姐騎著自行車一直踏到這兒,想問問有誰看見過她沒有。如果她不帶她回家,那就難有事情發生。」 「有了孩子可真麻煩。」旅行推銷員說。 為了壓倒磨咖啡的聲音,他們倆都不得不抬高嗓子說話。說話稍一停頓,磨咖啡的聲音立刻占了上風。瑪莉亞要到黑岩村去,必然是在馬弟雅思訪問那對臉色疲乏的夫妻的時候經過大路的。在這以前,從大路越過曠野、趕到懸崖上羊群吃草的地方,她走的不可能是他走的那條小路,一定是從大路拐彎的地方叉出去的那條小路。事實上,年輕的姑娘從大路到懸崖來回一趟,又在那裡稍微逗留一下,是需要相當時間的。這段時間大大地超過了馬弟雅思賣出一隻手錶所需要的幾分鐘時間,馬弟雅思是在通向馬力克農舍的叉路口和村子之間的路上訪問一家孤零零的房屋時賣出那只手錶的。從叉路口到那所房屋之間的距離,並不能說明時間的差異,何況這段路不到五六百公尺,而且是他們倆——她和他——都要走過的。 那麼,瑪莉亞是在他還沒有騎上自行車以前走向懸崖的。如果她去時走的是和馬力克農舍相反的那條小路,她就應該發」現馬弟雅思停在路中心和那個老太太談著話一一一一MH者馬弟雅思在注視自行車的鏈條,天上的雲,或者亮蛤模的屍體—— 因為他停在那裡好半天的那個地點,是從叉路口上望得見的,可以說是離叉路口只有兩步遠(這個假定一一一一一一定年輕的姑娘到懸崖去時走的是馬弟雅思走過的那條路——也不能說明她在他停下來以前就經過叉路口,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就應該在小路上遇到馬弟雅思了)。 她一定是從另一條路上來的。可是她為什麼對女店主談起他呢?由於曠野的地勢高低不平,她似乎不大可能——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從一條小路上望見他在另一條小路上,即使她往懸崖去的時候,他剛從懸崖上回來。在羊群吃草的那個窪地上,她一定是比他只遲了一步。她在那裡匆匆忙忙地向周圍搜索了一下,反復地喊了幾聲,又遲疑了幾秒鐘,就回到大路上來——這一次大概走的是他走過的小路(他只知道有這條小路),可是小路上車轍很多,自行車的痕跡也不深,她不可能認出哪些車轍是屬那一輛車子的。看來在羊群和黑岩村之間,也很難會有一條新的捷徑——至少不是一條十分有用的捷徑,因為在燈塔西北部彎進陸地的那個港灣的面積很小。 馬弟雅思在前面的層層推理中,忽略了最後這個可能性,這時候他害怕又要把全部推理重演一番。可是經過思索以後,他認為即使真有這條不大可能存在的捷徑,也不足以改變他的結論——雖然毫無疑問可以推翻他的推理。 「 我一進村就上這兒來了,」他說,「如果瑪莉亞比我早一點兒到過這裡,那麼她一定是走到我前頭去了,而我卻沒有看見她——我那時在訪問主顧:在路邊的那間小房子裡,那是村子和二公里轉彎角之間的唯一的一間房子。在訪問這家人家以前,我到老朋友馬力克家裡去過——我在那農舍的院子裡等了很久:屋子裡沒有人,我得向他們問問好,打聽打聽每個人的近況,談談本地的情形,才能離開他們那裡。您知道,我是生在這島上的。羅拔?馬力克是我童年時代的同學。他今天早起到鎮上去了。他的母親——還是那麼壯健——到這兒黑岩村買東西來了。也許您遇見她了?巧得很,我在她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她,正好在十字路口上——我的意思是在叉路口上——不過那也真是一個十字路口,因為從農舍出來的那條路在越過大路後可以接上一條通到曠野去的小路。如果瑪莉亞是從那裡走的,她一定是我在農舍等待的時候走過的。您不是說過嗎,沿著大路一直到轉彎角後面可以到達懸崖——到達懸崖的那個地方——就是她放牧羊群的那個窪地?」 最好還是不要說下去。這種對時間和路線的詳細說明——不管是主動提出的或是別人向你提出的——是沒有用的,甚至是可疑的,更糟的是,一筆胡塗賬。何況那個胖女人從來沒有說過瑪莉亞從二公里轉彎角走過,只說勒杜克家的羊群在「轉彎角後面」吃草——所謂「轉彎角後面」,意思是含糊的,誰也不知道她是從她自己的村子這方面來說,還是從勒杜克家所在的市鎮那方面來說。 女店主並沒有回答他提出的問題。她沒有再望旅行推銷員。馬弟雅思認為自己的聲音抬得不夠高,沒有壓過磨咖啡的聲音,使她聽明白自己的話。他不再堅持下去,只裝做把杯子裡剩下的一點酒喝下去。他後來甚至於懷疑自己是否曾經高聲說過話。 他因此感到慶倖:如果他為開脫自己而說的這番詳情細節,對於這些漠不關心的聽眾不起什麼作用的話,那麼,在這段話中捏造一些和那位姐姐有關的情節,就只有引起危險,因為她可以完全記憶起她真正走過的路線。事實已經證明,她是從另一條路走到懸崖的,不是他走的那條路——是一條捷徑,女店主是應該知道有這條近路的。在這種情形下,要提什麼年輕姑娘的確是到了十字路口就走了另一條路,那是愚蠢的。 這時候旅行推銷員又想起了胖女人沒有說過在「轉彎角後面」。她說的仿佛是在「轉彎角下邊」——這句話的意思也是不明確的——或者甚至是毫無意義的。他還剩下最後的一個辦法是……他不得不集中精神思索了一下,才清楚地發現:在這方面也一樣,一切弄虛作假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控羊群的地方是無可爭辯地確定了的。也許羊群總是在這個地方放牧,而瑪莉亞經常到這地方去。不管怎樣,她今天總有時間詳細觀察過這地方。何況單獨留在那裡的羊群,也構成無可否認的標記。此外,馬弟雅思也和任何人一樣熟悉懸崖下的這個窪地。他顯然不可能裝做誤解一個間接證人的話而把這個地點搬到別處去。 另一方面,這種種關於地點和路線的論據,並沒有絲毫的重要性。華一需要記住的是,瑪莉亞不可能看見他越過曠野,否則他自己就可能看見了她,尤其是因為他們肯定是沿著相反的方向前進的。他的所有論證都是要達到一個目的:解釋他們為什麼沒有遇見,甚至當他停在大路中間,離那個乾癟的癲蛤模屍體很近時也沒有遇見她——會不會在這樣一個地方遇見是無關緊要的。如果想進一步證明他們沒有遇見的原因是由於這時候他在馬力克農舍門口等待,這種證明是無用的。 下面這樣一個說法也許比較合情合理,可能使人相信:遠在他沒有到達轉彎角以前,瑪莉亞?勒杜克就追到他前頭去了;而他呢,那時正在另一家人家——例如磨坊的那家——拿商品給人看。實際上馬弟雅思在馬力克家只耽擱了短短幾分鐘,再加上在小路上一來一去的時間,並不能夠使年輕的姑娘有足夠的時間走遍懸崖的各個角落去找尋她的妹妹。 馬弟雅思沒有到農舍去過——這是事實——可是在十字路口和老太太談話的那段時間似乎比去農舍一次的時間更短些。因此毫無疑問,在磨坊那裡的說法更合理些。 不幸得很,這種說法也是完全虛假的,因而必須加以拋棄。原因至少有兩個,其中之一是,馬弟雅思並沒有到過磨坊,也沒有到過農舍。 另一個原因是,在這種情形下,必須認定瑪莉亞的找尋時間只等於賣掉一隻手錶的時間——在十字路口附近賣的——或者說,所需要的時間只能用以修理一輛新自袍子行車,辨認出一隻青蛙的皮膚和癩蛤蟆的皮膚不同,在變幻不定的雲朵中發現海鷗的固定的眼睛,凝視塵土中一隻螞蟻的觸鬚怎樣動作。 馬弟雅思開始重溫一下他騎著租來的自行車離開那家咖啡店兼停車房以後的行動。那時候是十一點十分或者十一點一刻。把以後停過的地方—一順序排列起來並沒有多大困難;可是確定每處停留的時間就不那麼容易了,因為他並沒有記下來。至於從一處到另一處在路上所需要的時間,對他的計算並沒有任何影響,因為從市鎮到燈塔的總距離不到四公里——換句話說,就是全程所需要的時間幾乎不超過十五分鐘。 從開始到第一次停車的那段路程,幾乎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可以把停車的時間確定為十一時十五分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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