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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一般歷史書籍,尤其是這本書


  我謹向已經厭煩于現代小說的人熱烈推薦伊拉斯謨信劄,這位博學的求知者當年收到了許多比他更為溫順的朋友的來信,其中不乏老生常談的警告。

  ×行政長官寫道:「聽說您整個考慮寫一本關於路德之爭的小冊子。請注意掌握火候,因為您容易觸怒教皇,教皇希望您能萬事平安。」

  或曰:「某君剛從劍橋回來,他告訴我您正在籌備出版一本散文集。看在上帝份上,不要惹皇帝不高興,他有權有勢,會使您受害匪淺,」

  一會兒是盧樊主教,一會兒是英格蘭國王,一會兒是索邦大學,一會兒又是劍橋大學可怕的神學教授,四面八方都得考慮周全,不然作者就會失去收入,喪失官方保護,還會落入宗教法庭的魔掌,在刑車輪下被輾成碎塊。

  如今,輪子(除做為運載工具外〕已經降格放在老古董博物館裡了,宗教法庭在近百年裡已經關門閉戶,對致力於文學的人來說,官方保護沒有一絲實用之處,歷史學家聚在一起時更緘口不談「收入」二字。

  不過,一提到我要寫一部《寬容史》時,另一種形式的警告和忠言便擁入我那與世隔絕的小住所。

  「哈佛大學已經拒絕黑人進宿舍」,一個書記官寫道,「請務必在書中提一下這件最令人遺憾的事情。」

  或曰:「弗拉明格的一家食品店老闆公開宣稱加入了羅馬天主教,當地三K党已經開始聯合抵制他,您在撰寫寬容故事的時候一定會就此談幾句吧。」

  諸如此類,舉不勝舉。

  毋庸置疑,這些情況都很愚蠢,理應嚴受指責。不過它們似乎不在論述寬容的著作範圍之內。它們只是惡劣做派和缺乏正派的公共精神的表露,他們與官方形式的不寬容有很大不同,官方的不寬容是與教會和國家的法律緊密相聯的,它使對安份守己的百姓的迫害成為神聖的職責。

  按巴奇豪特所說,歷史應該象倫勃朗的蝕刻畫一樣,它把生動的光輝灑在最好最重要的事情上,至於其它的,則留在黑暗中別去看吧。

  現代的下寬容精神也曾經發瘋般地爆發過,報紙忠實地記載下了一切,但即使從這裡面我們也能看到有希望的前途。

  許多事情在前輩人眼裡或許合情合理,附上「一直就是這樣」的批語,本應理所當然地被接受下來,可在今天卻要引起激烈的爭論。一些人常常會拍案而起,保衛某些思想,而父輩和祖父輩卻認為這些思想是無稽的幻想,毫無實際用處,他們常常向甚為討厭的下層民眾的精神世界開戰,成功的次數倒也不少。

  這本書必須保持短小。

  生意興隆的當鋪老闆竭盡阿諛奉承之事,獨霸一方的北歐人的榮譽已有所折損,邊遠地區的福音傳教士無知無識,農民教士和巴爾幹的猶太法學博士偏執頑固,所有這些我都不暇談及了。他們總是糾纏著我們,人品倒是不錯,只是思想糟糕得很。

  不過只要沒有官方支持,他們相對來說倒也無害,在開朗的國家裡,有害的可能性已經完全消除了。

  個人的不寬容是個討厭的東西,它導致社團內部的極大不快,比麻疹、天花和饒舌婦人加在一起的弊處還要大。不過個人的不寬容沒有劊子手。如果允許了劊子手的角色,就象有時某些國家的情形那樣,那就超出了法律限度,真的成為警方注意的對象。

  個人的不寬容不存在監獄,也不能為整個國家規定出人們必須想什麼、說什麼、吃什麼和喝什麼。如果真要這麼做,就必然會招致所有正派百姓的強烈不滿,新法令就成為一紙空文,就連在哥倫比亞地區也無法執行。

  一句話,個人的不寬容只能以自由國家的大多數公民不介意為極限,不得超越。然而官方的不寬容卻不然,它可以權力浩大。

  它除自己的力量之外,不承認任何權威。

  官方的不寬容一旦胡亂發起脾氣,便可以置無辜的人於死地,也從不做任何反悔補救之事。它不要聽任何辯解,還求助於「神靈」來支持自己的決定,花言巧語辯解一番「天國」的旨意,似乎打開生存之謎的思想是剛剛在大選中獲勝的人的獨有之物。

  如果這本書屢次三番地把「不寬容」一詞當做「官方的不寬容」的意思解,如果我很少談到個人的不寬容,那還請讀者多多包涵。

  我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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