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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晨光(4)


  我們對此不必驚詫。

  濱臨地中海東岸的國家的文明已經很古老了,人民已經精疲力盡。僅在埃及就有十種不同文化此伏彼起,自從第一個居民在尼羅河谷住下來,這些文化便以不同方式循環往復,底格利斯河和幼發拉底河之間的平原也是這樣。生活的虛無縹緲和人類努力的徒勞無益,都反映在路旁成千上萬個廟宇和宮殿的廢墟裡,比比皆是。歐洲年青一代接受了基督教,是出為它體現了他們對生活的迫切期望,激發了他們剛剛復蘇的精力和熱情。但是,埃乃人和敘利亞人對自己的宗教生活卻有迥然不同的看法。

  宗教對他們來說意味著盼望已久的解脫。他們懷著對死亡的快樂時辰的期望,逃離記憶的屍骨場,躲進沙漠,只與悲傷和上帝做伴,把存在的現實置之腦後。

  出於某些難以解釋的原因,改革似乎總能對士兵有特殊號召力。他們比任何人都更為直接地接觸到文明的野蠻和恐怖的一面。此外他們還懂得,沒有紀律就一事無成。為教會而戰的最偉大的勇士是查理五世軍隊中的一個上尉。他是把精神落伍者組成簡單團體的第一個人,曾在君士坦丁皇帝的軍隊中當過列乓,名叫帕肖米厄斯,埃及人。他服完兵役後,便加入到一小撮隱居者當中,頭目是來自同一國家的人,叫安東尼。帕肖米厄斯離開了城市,與沙漠上的豺狗泰然相處。不過,隱居生活往往會導致種種思想矛盾,引起某些可悲的過份虔誠,如爬到古老的石柱頂上或荒蕪的墳墓裡面度日(這給異教徒以笑料,使真正信仰者悲傷),於是帕肖米厄斯決定把這個運動建立在更為實際的基礎上。他成了第一個宗教秩序的奠基者。從那時起(四世紀中葉),住在一起的隱居者都服從一個司令官,稱他是「最高統帥」,他可以任命不同修道院的院長,把林立的修道院稱為主的堡壘。

  帕肖米厄斯死於三四六年。在他死去之前,他的修道院思想被亞力山大時代的阿塔納修斯主教從埃及帶到了羅馬。數以千計的人開始借此機會逃離現實世界,避開它的邪惡和欲壑難填的勒索。

  然而,歐洲的氣侯和人們的本性使創始人必須把宏圖稍做修改。在冰天雪地裡,饑寒交迫的滋味可不象在尼羅河穀那樣容易忍受。況且,西方人的頭腦很實際,神聖的東方理想表現出的又肮髒又邋遢,不但不會給他們以啟迪,反而使他們覺得噁心。

  意大利人和法國人們心自問,「早期教會嘔心瀝血做的善事有什麼結果呢?幾個人住在千里之外深山老林的潮濕帳篷裡禁欲苦行,難道這樣寡婦、孤兒和病人就從中受益了嗎?」

  西方的頭腦非要把修道院體系改變得合理一些不可,這要歸功於一位住在亞平寧山脈的納西亞鎮人。他叫本尼迪克特,通稱聖人本尼迪克特。他的父母送他到羅馬求學,但這座城市使他的基督心靈充滿了恐怖。他逃到阿布魯齊山的蘇比亞克村,躲進了尼魯時代的一座古老鄉間行宮裡。

  他與世隔絕地隱居了三年,美德的盛名便在鄉間傳開了。願意與他接近的人很快能名騷天下,於是隱居者蜂擁而至,多的足以組建十幾座修道院。

  本尼迪克特便告別了土窟,成為修道生活的制典人。他首先立法,字裡行間流露出他的羅馬血統的痕跡。發誓遵守他制定的院規的僧人可別指望能遊手好閒,除去做祝福和默禱之外,他們還要在田野裡躬耕。年紀太大不能幹農活的,要教育年輕僧人如何當一個好基督徒和有用的公民。他們審慎守職,使本尼迪克特修道院的教育在一千年中獨樹一帆,在中世紀大部分時間裡都得到獲准教養才能超著的年輕人。

  做為報酬,僧人們得到了體面的衣服,豐富宜口的食品和床鋪,每天不幹活不禱告的時候還能睡上兩三個小時。

  但是從歷史的角度看,最重要的是,僧人不可只是逃離現實世界和義務去為來世靈魂做準備的凡夫俗子,而是上帝的僕人。他們必須在漫長痛苦的試用期內使自己配得上新的尊稱,繼而在傳播上帝王國的力量和榮耀中起直接積極的作用。

  在歐洲不信教的人們中的初步傳教工作已經完成了。不過,為了不使教徒的成果化為烏有,必須得到居民百姓和官員們有組織的支持。於是僧人們扛著鐵鍬和斧頭,捧著禱告書,來到德國、斯堪的那維亞、俄國和遠方冰島的不毛之地,耕耘,收穫,佈道,辦學,第一次為遙遠的土地帶來了大多數入只是道聽途說的文明之音。

  所有教會的最高執行首腦羅馬教皇正是用這種方法激發了形形色色的人類精神力量。

  務實的人可以得到機會揚名天下,就象做夢者能找到靜靜叢林中的幸福一樣,沒有白做的運動,沒有浪費的事情,它所導致的是力量的增長。很快,皇帝和國王如果不屈尊體親自詡為基督迫隨者的要求,就坐不穩自己的寶座了。

  取得最後勝利的方法,也很有意思,因為它表明基督教的勝利是有確實原因的,絕不是(如一般人所認為的〕心血來潮迸發出來的浩蕩宗教狂熱的結果。

  對基督徒的最後迫害發生在戴奧裡先皇帝時代。

  奇怪的是,戴奧裡先本來不是借近衛軍之力統治歐洲的眾多君主中最壞的一個,可是他卻飽受古往今來被召來管理人類的人所遭到的非難。其實,他連最基礎的經濟知識都一竅不通。

  他發現自己的帝國正在四分五裂、一落千丈。他一生都從事戎馬生活,深知致命的弱點就在羅馬的軍事體制內部,這個體制把邊沿地區的防衛任務交給佔領地的士兵,而這些士兵早已經喪失鬥志,變成了悠閒自得的鄉下佬,賣白菜和胡蘿蔔給那些按說應該遠遠拒之於國門之外的野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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