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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人(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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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人通過精心的工作,創建了一個龐大的統治系統,這個系統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一直延續到今日,這個功勞是很偉大的。那時的臣民只要繳納必要的賦稅,表面上尊重羅馬統治者定下的為數不多的行動準則就可以享受廣泛的自由。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相信某事或不相信某事,可以信仰一個上帝,也可以信仰十幾個上帝,甚至崇拜任何裝滿上帝的廟宇,這沒有關係。但是,不管人們信仰什麼,在這個世界範圍的大帝國裡,混居著的形形色色的人們必須永遠記住,「羅馬和平」的實現有賴於公正地實踐這樣一條原則,「待人寬則人亦待己寬。」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干涉別人或自己大門內的陌生人的事情,即使偶然認為自己信仰的上帝被褻瀆了,也不必找官府尋求什麼解脫,因為,正如台比留大帝在一次值得紀念的場合說的那樣:「如果那位上帝認為必須補償他所蒙受的損失,他一定會自己關照的。」 靠了這樣一句不足道的話,法庭就可以拒絕處理所有這類案子,並要求人們不要把涉及個人見解的問題帶進法庭。 如果說一群卡帕迪西亞商人在哥羅西人的地盤居住的時候有權利繼續信仰自己的上帝,並在哥羅西鎮子裡建築起自己的廟宇,那麼,哥羅西人為了類似原因搬到卡帕迪西亞人的地盤落戶時,也必須得到同樣的權力和同等的信仰自由。 人們時常爭辯說,羅馬人之所以能夠擺出一副至高無上的寬容姿態,是因為他們對哥羅西人、卡帕迪西亞人以及其他所有野蠻部落的人都持有同等的輕蔑態度。這可能是正確的。我對這一點沒有把握,但是,在整整五百年中,宗教上的徹底寬容一直盛行于文明和半文明的歐洲、亞洲和非洲的絕大部分地區。羅馬人發展了一種統治藝術:最大限度地減少磨擦,從而獲取巨大的實際成果,這一切也畢竟是事實。 但永存的東西是沒有的,至少靠武力建立起來的帝國是不能長久的。 羅馬征服了世界,同時也毀滅了自己。 羅馬帝國年輕戰士的白骨,被扔在數以千計的戰場上。 在差不多五個世紀中,社會的精華都把智慧浪費在管理從愛爾蘭海到黑海的殖民帝國這個巨大的工作中。 最後,惡果出現了。 以一城為邦統治全世界,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業在人力和腦力上把羅馬拖垮了。 隨後,又發生了一樁可怕的事。人們逐漸厭惡了生活,失去了生活的熱情。 他們已經佔有了所有的城鄉住房,擁有了他們希望得到的全部遊艇和馬車。 他們擁有了全世界的奴隸。 他們嘗遍了全世界的美酒,踏遣了綠水青山,玩遍了從巴塞羅那到底比斯的所有女人,世間所有的文字書籍在他們的藏書室裡都能找到,他們家的牆上掛滿了最美麗的圖畫。他們吃飯的時候有世界上最卓越的音樂家為他們演奏。他們在童年時曾由最出色的教授和教育家為他們上課,使他們學到了所有應該學到的知識。結果,所有的美味佳餚都失去了味道,所有的圖書都變得乏味,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魅力,甚至生存本身也成為一種負擔,很多人寧可獲取一個體面的機會使自己喪生。 剩下的只有一種安慰!對未知和無形世界的遐想。 然而,舊的上帝已經死去多年了,有頭腦的羅馬人是不會輕信那些在幼兒園裡教唱的歌曲裡對丘比特和米納瓦的讚頌的。 享樂主義學派和犬儒學派的哲學體系已經出現,這些哲學體系宣揚仁愛、克己和無私的美德,宣揚一生要有益幹他人。 但是,這些哲學思想過於空洞。塞諾、伊壁鳩魯、愛克比泰德和普盧塔克的書在街頭書店裡比比皆是,書裡面講的倒是娓娓動聽。 不過從長遠的觀點看,這種純理性的教義缺乏羅馬人所需要的營養,他們開始追求一種可以作為精神食糧的「情感」。 由此說來,純哲學色彩的「宗教」(如果我們把宗教思想和追求有益高尚生活的願望聯繫起來,這確是一種哲學色彩的宗教)只能取悅於一小部分人,這些人幾乎都屬上流社會,早已經飽享能幹的希臘老師對他們個別授課的特殊待遇。 普通老百姓卻視這些冠冕堂皇的哲學思想如草芥。他們的想法也發展到了這樣的階段,認為大部分古代神話都是粗俗愚昧的祖先幼稚的產物。但是他們還趕不上那些所謂的知識高人,還不能否認上帝的存在。 於是,他們採取了所有知識淺薄的人在這種環境中會採取的行動:表面上還一本正經地推崇共和國官方認可的上帝,背地裡卻為了尋求真正的幸福而拜倒在某個宗教行會的腳下,在過去兩世紀中,這種宗教行會在台伯河畔的古城裡開始受到了真心誠意的歡迎。 我前面用的「行會」一詞源于希臘,原意是一群「受到啟示的」人——這群男女為了不把本行會最神聖的秘密洩露出去,必須做到「守口如瓶」。只有他們才能知道這些秘密,這種行會就象大學兄弟會的咒符一樣使人們結合在一起。 其實,在公元一世紀的時候,行會只不過是一種崇拜形式,一種說法,一種教派,一個希臘人或羅馬人(這裡請原諒時間上的略微混淆)已經離開長老教會加入基督科學教會,便會告訴別人他去參加「另一個行會」去了。「教堂」、「英國北部教會」和「貴族院」相對來說是新發明的同匯,在當時可無人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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