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克萊默夫婦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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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留用你?你准是幹錯了事才沒撈到留用。」 「我們一個人都沒留用。他們把公司搬走了。」 「現在呢?」 「我會找到工作的。」 「他給解雇了。啊——!」他的母親又接過了電話。「特德,你得養孩子,開支保姆,現在可是百物騰貴哇。你又是一個人,沒妻子幫你分坦。上帝保佑你別出事,要不孩子怎麼辦呢?你現在又沒有工作,真把自己害苦了。」 她講得真地道,什麼都沒漏掉。他結束談話時向她保證紐約的「父子小分隊」活得下去,他父親則在電話那一頭叫嚷,要特德夫佛羅里達開出租汽車。那兒有好多老年人無法開車走路又有困難,幹這行可嫌錢啦——特德聽了,覺得他爸爸完全不理解他。 職業介紹所一個女職員相當熱情地接受了他的履歷,並且說一星期內就可給他安排工作,結果過了三個星期也沒給他掛電話。夏天近了,大家都不肯離職,為的是要呆著拿假期薪金。特德銀行裡的存款還剩下九百元。 「比裡,真要命,快出來呀。我跟你玩過啦!晚飯後已經跟你玩了整整一小時了。再不能陪你玩啦。看書去吧。」 「別對我嚷嚷。」 「那你別纏人。」 「我沒纏人。」 「去你的!回房間去吧。」 他抓起比裡,大踏步走向臥室去,由於抓得太緊,大拇指和食指在孩子的胳腮上留下了指痕。 「你弄痛我啦!」比裡哭起來了。 「我不是故意的。不過你別老纏我。自己玩去,真要命。別打擾我。」 他的自我意識的中心就是工作。他不覺得自已有才氣。他花了好多年時間才給自己找到了這麼個範圍不大的商業性職業。他推銷廣告,向客戶兜售主意,是個廣告篇幅銷售員。他需要工作、服裝和領帶、印有他名字的信箋、秘書、現代化的辦公室、使他能正常生活的錢、雇保姆、買酒(公餘就靠喝酒來支撐自己)。此外,還要忘掉喬安娜。沒有工作,他覺得自己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孩子的一切可是事關重大,他完全得依靠爸爸。他以前也失業過,但沒有感到如此焦急。現在他晚上醒來,得過好多小時才能重新入睡。 職業介紹所的職員把他的履歷擱錯了地方,他們給他上了卡片,又把它混在新近失業的新來者的卡片裡了.特德只好再次去跟他們打交道——「你說的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的,克萊默先生?」 比裡也想出點力,安慰一下爸爸,這顯然是他看滑稽卡通電視節目得到的啟發。 「還記得佛雷德佛林特給解雇了嗎?」 「記得,你跟我講過。」 「喏,我剛才在看電視,佛雷德找到新工作了。那不是挺好嗎,爸爸?那末你也就會馬上找到新工作啦。」 他收到了傑姆奧康納的信。傑姆跟妻子去歐洲旅行,決定回來再找個工作幹一番然後退休。他進了一家名叫《男子風範》的新雜誌。傑姆想瞭解特德是「進了單位」呢,還是還在「受冷落」。「受冷落」這句話看來真是不對頭極了,因為他收到信的那天氣溫高達華氏92度,特德汗如雨下,拖著步子到商業雜誌《包裝世界》去求職。傑姆告訴特德他在五十年代有一次失業時間最長,「受冷落」足達一年之久;這話似乎不能給特德打氣。 傑姆奧康納說他剛謀著差事,一時還不能對特德許什麼願,但是他希望特德到他手下來工作,如果他能說服雜誌社為他安排一個職務,如果他能籌到足夠的錢,如果特德能至少再等上四個星期讓他設法作出安排。 「這事情『如果』這麼多,還是以後再說吧。」 「答應找在我設法作出安排之前,別接受沒出息的工作。」 「我盡力不去幹沒出息的工作。」 現款剩下六百元了。《包裝世界》願意出年薪一萬九千元,也可能加到兩萬。比他以前掙的少多啦。他們還要他象猴子耍把戲一樣,以該雜誌雇員的身分,表演他的兜售技術。假顧客就是這家出版公司的老闆兼廣告部經理,一個六十多歲的油滑的吝窗鬼。 「很好。過一星期左右通知你。」 他的心情就象剛對主考的人唱了一曲《強顏歡笑》似的。 「工資還沒定下來。」 「一萬八千五,另加傭金。」 「你不是說一萬九或兩萬嗎?」 「我說過嗎?那我淮是搞錯啦。不,一萬八千五。我們能用比這低的工資另外雇到人。」 「太低一點了吧。」 「嗯,我們不是《生活》雜誌。」 這句話很尖刻,因為《生活》雜誌已經倒閉,而《包裝世界》還在營業。他盤算著:總算能找到個工作啦.不過可能比「沒出息」還差勁多呐。除了傑姆奧康納的安排,他只能指望這個職業了。要是他幹這個活,也許他還得搬到老式公寓去,這樣可以節省些開支。要是搬家的話,第一年節約下來的錢又得給搬運費抵銷。從純粹的金錢角度說,不比開出租汽車強。不過在紐約開出租汽車危險性很大,司機經常在開車時遭到搶劫。他引以自慰的是:幹自已本行比較安全。廣告推銷員很少在工作時遭到搶劫。接著他又想:如果真碰到這種事該怎麼辦?要是在什麼地方挨了悶棍或是被殺死呢?比裡怎麼辦?他想到自己沒立過遺囑,如果他突然死去,誰來領養孩子?他的父母嗎?不堪設想。喬安娜的父母嗎?不可能。特德被死的念頭纏住了。於是他決定把孩子交給一個他認為在這方面可以信賴的人。 「苔爾瑪,如果我死了——」 「別胡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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