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克萊默夫婦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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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恩律師是巨人橄欖球隊的球迷,他勸特德到尚賽——菲力普法律事務所去,還特地說明約翰尚賽也是巨人隊的球迷。尚賽是個高個子,五十多歲,頗有氣派,他在最初十五分鐘裡只談歷年來巨人隊俱樂部,也許想以此來結好一位未來的顧客。接著談到了特德的事。 「我這件事黑白分明,容易處理。」 「沒這種事。我可以告訴你二十起案子——用你的話說,都是黑白分明、容易處理的。你說吧。」 「免了吧。丹恩向你講了我的情況嗎?」 「你的妻子出去散步了。她寄來一些文件,準備簽字放棄一切權利。」 「這種事情怎麼處理?要等多久?要多少錢?」 「好,首先你得明白:我們既處理男方提出的離婚案也處理女方提出的離婚案。所以我們全見識過了。其次,離婚訴訟有時相當錯綜複雜。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住在這兒,就應該在這兒提出申訴;別去計較她此刻在幹什麼。你有兩個理由可供選擇,一個理由是遺棄,這樣大約要花一年時問,太長了;另一個理由是殘忍和非人道的待遇——幾個月就行了。」 「殘忍和非人道……」 「你去找個醫生。他會說你現在精神緊張。你確實精神緊張吧?」 「這……」 「你確實精神緊張。至於另一個問題,回答是得花兩千元。」 「哎喲!」 「正如他們所說:我是老手。我在聖約翰大學任教,也出過書。不那麼廉價。有人收錢比我少,有人比我多。貨問三家不吃虧,你應該各處問問。」 「老實跟你說,我現在沒興致打聽。好吧,去他的,咱們幹吧。」 「好。特德,要緊的是你得找個好律師。離婚得在法律上辦得一刀兩斷,幹淨利落。我們處理的是你的生活啊!」 他信任這位律師。可是兩千元……他想,終究還是被喬安娜逼著付帳了。 比裡的幼兒園組織一個收費低廉的夏季遊戲團,每一周的上午活動,特德到幼兒園老師那兒去給他報了名。喬安娜剛出走,比裡還在適應新情況的一個時期,這位女老師一直很關心比裡。她對特德說她覺得比裡很能適應新環境。「孩子們的適應性往往超出我們的估計,」她說道。特德現在不是每個週末都安排郊遊了,同時也覺得沒有必要把比裡每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離他們家幾條馬路的公園遊戲場裡,有比裡歡喜的登攀裝置,有噴水池,還可以遠望沿著東河航行的船隻,外邊還有一輛食品車,隨時可以買到瓶裝蘇打、冰淇淋和意大利式冷飲。特德坐著看新聞雜誌,比裡則一趟趟來要求蕩秋千或吃冰淇淋。特德不想養成比裡只跟爸爸玩耍的習慣,但是在一整天的時間裡,他們還是有不少時間在一塊兒玩的。特德鑽進巢屋或是坐到蹺蹺板上去,或者參加比裡憑空想出來的某種遊戲,他總是身材最高大的一個人。 「咱們玩猴子吧。」 「怎麼玩呢?」 「你是猴爸爸,我是小猴子,我們去把遊戲場裡所有的東西全爬一遍。」 「所有東西全爬可不行。」 「爬滑梯。」 「好,我去爬滑梯。」 「你得象猴子那樣吱吱叫。」 「爸爸不會象猴子那樣吱吱叫。」 「你得在地上爬。」 「為什麼不讓我做一隻直立的猴子?」 「猴子不興直立的。」 他們的談判到了一個微妙的階段。 「好吧,」特德說道。「你管吱吱叫,你在地上爬,我用爪子稍微抓幾下。」 「好的。猴爸爸用爪子抓。」 於是他們根據比裡的想像,變成了猴子在非洲某處爬滑梯,特德呢,可以算是一隻猴性不足的猴子。 七月的某個星期日,天氣很熱,他們帶了午餐到遊戲場去野餐,比裡在噴水池邊消磨了差不多整個下午,特德有一會也跟他在一起,並且仿效旁的父母,把長褲褲腿卷起,脫掉了鞋襪。特德坐在一邊看書,比裡在整個遊戲場裡東奔西跑,又是跳又是叫;他穿游泳衣過了一天,非常高興。特德說:「你作送水人。」比裡就把一個塑料杯子舀滿水,拿過來倒在特德俯倒的頭上,並且樂得咯咯直笑。他們在遊戲場裡呆到好晚,天氣涼了,夜色更濃了,公園顯得特別美麗。特德感到通體舒坦,比裡玩了一天還在笑著跳著。他們在一起過了一整天;他想:孩子們的適應性超出我們的估計,成人可能也是如此。他朝周圍望望,突然發現比裡不見了。他既不在噴水池邊,不在沙箱那兒,不在爬高,也不在玩蹺蹺板。特德開始快步地在遊戲場裡轉。比裡不在這兒。「比裡!」他高聲叫道。「比裡!」特德奔到遊戲場入口處的水池那兒去,可比裡也不在。「比裡!比裡!」接著他從眼角上看到了他。孩子走出了遊戲場,正沿著遊戲場外邊的一條公園小道飛奔。特德一邊追,一邊喊著,可比裡連頭也不回,只管一個勁地以不穩的步子跑著。特德加快了速度,追到孩子身後幾碼的地方,忽然聽見比裡喊道:「媽媽!媽媽!」前邊有個黑頭發的女人在散步。比裡趕上前去,抓住她的裙子。她回過身來低頭望著他,原來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婦女在散步。 「我以為你是我媽媽呢,」比裡說。 拉裡說是一筆好買賣,這個季度再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火島的一個集體住房裡有個空額,是別人碰上急難被迫讓出來的,原來那人精神崩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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