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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我還沒有要他把想法告訴我,他自己就先說了:

  「我想應該把我的想法告訴你:阿瑟生病時,米利根夫人就是帶他乘船旅行的,也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能在天鵝號上碰見他。」

  「他現在不再生病了。」

  「這就是說他現在的身體好多了;但反過來說,他過去是病得很重的,只是在他母親的細心照料下才好起來的,對吧。我想,為了使他完全恢復健康,米利根夫人還會帶他乘天鵝號在凡是能夠讓這條船航行的大河、小河或運河上旅行的。如果我們沿著這些大河、小河或運河走,就有機會碰上天鵝號。」

  「誰能未卜先知,說天鵝號還在法國呢?」

  「沒有人說過。但是,天鵝號是不能出海遠航的。可以相信,它沒有離開法國,所以我們有機會找到它。當我們有一線希望的時候,為什麼不該去碰碰運氣呢?我呢,我相信我們能找到米利根夫人,我的意見是我們不應該坐失良機。」

  「但是麗絲、亞曆克西、邦雅曼和艾蒂奈特怎麼辦呢?」

  「我們在找米利根夫人的同時,可以順道看看他們。我們應該沿河流或運河走,在地圖上找找,看哪條河最近。」

  我們把地圖攤在路邊的草地上,開始尋找最近的河流,結果發現是塞納河。

  「好吧,就沿著塞納河走吧。」馬西亞說。

  「塞納河經過巴黎。」

  「那又怎樣?」

  「那可就了不得了。我聽維泰利斯說過,要想找誰,就該去巴黎找。如果英國警察為了聖喬治教堂的竊案來找我,我可不願意讓他們找到。要不,何苦離開英國呢?」

  「英國警察能到法國來追捕你嗎?」

  「我不知道。但萬一他們來了呢?所以不該去巴黎。」

  「難道不可以沿著塞納河到巴黎的郊區去嗎?到了那裡,我們可以離開塞納河,繞過巴黎後,再重新回到它的河岸走下去。因為我也不想見到伽羅福裡。」

  「也許可以吧。」

  「那好,我們就這麼辦吧。我們可以向沿河的船員和縴夫們打聽,因為這艘有著遊廊的天鵝號同別的船都不一樣,它要是從塞納河經過,人們是不會不發現它的。在塞納河找不到它,我們就到盧瓦爾河、加龍河、或者法國所有的河上去找,最終就能找到它。」

  對馬西亞的想法,我提不出反對的異議,我們就決定沿著塞納河溯流而上。

  我們自己的事情考慮周全以後,該是替卡比操心的時候了。被染成黃色的卡比好象已經不是我的卡比了。我們買了軟肥皂,在我們遇到的第一條河裡,就使勁給卡比擦洗起來,擦洗得累了,就替換著擦。

  我們的朋友博勃的染料真是上等貨,需得多次的刷洗,長時間用肥皂洗滌,甚至要幾個星期、幾個月,才能讓卡比恢復本色。幸虧諾曼底省是個水鄉,我們每天都能為卡比洗刷。

  經由拜依約、卡昂①、主教大橋和奧得梅爾大橋,我們到了拉布依,也就是說,我們終於到了塞納河。

  ①卡昂:法國北部臨英吉利海峽的港口城市,卡爾瓦多斯省首府。

  這天,我們趕完了一整天的路程之後,從一條濃蔭遮蔽的小路上走了出來,來到了林木蔥蘢的山崗高處。馬西亞突然發現塞納河就橫在他的面前。浩浩蕩蕩的塞納河就在我們的山崗下面,慢慢地繞著我們彎成一個很大的弧形,我們正好就在這條弧線的中央。靜靜的、浩大的河水在平穩地向遠方流去;河面上白帆點點、火輪曳迤;那火輪上的煙柱,升起來,散開去,一直飄到我們身邊。馬西亞表示,這一美景使他對江湖大河產生了好感;使他懂得了,當人們在一條恬靜怡人的大河上航行,兩岸田野麥黃,牧場草碧,暗黑的樹林鑲著新綠的灌木,此情此景確能使人得到難忘的快樂。

  「你相信吧,米利根夫人帶著她生病的兒子准在塞納河航行過。」他對我說。

  「問一下山腳下村子裡的人,我們就知道了。」

  我沒有想到向諾曼底人打聽一件事情竟是那麼費勁;他們用濃重的當地口音回答你,這使你聽起來已經夠吃力了;但更叫你著急的,是他們很難得肯確切地回答你,你問他們一句,他們反過來要問你好幾句。

  「你問的是從勒阿弗爾①或是從魯昂來的船?是一條平底小船嗎?還是一隻小艇、拖輪或是駁船呢?」

  ①勒阿弗爾:法國第二大海港,在西北部塞納河口。

  當我們詳細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後,答覆差不多肯定都是一樣的:天鵝號從未到過拉布依。即使到過,那也是在夜裡,所以誰也沒有看見。

  現在我們開始了新一輪的尋訪,我們把希望寄託在從拉布依到魯昂這段水路上。但是到了埃耳伯夫②,還是沒有一個人能給我們提供天鵝號的去向;到了波茲,那裡有著船閘,象天鵝號這樣一艘別致講究的遊船,人們是不該看不見,也不該記不住的,但結果還是一樣。

  ②埃耳伯夫:法國北部濱海省城市,位於塞納河左岸。

  既然天鵝號沒有通過波茲的船閘,那麼顯而易見米利根夫人和阿瑟決不可能從天而降地出現在波茲前面的水路上;但反過來一想,同樣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可能在前面的居葉伯夫③或哥德貝克④、更可能就在魯昂上的船;所以我們不該氣餒,我們也確實沒有氣餒,我們一路問一路向前走去,但我們心裡明白,在這一段的塞納河水面上希望並不大。事情也確是這樣,從居葉伯夫到魯昂,我們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蹤影。現在只好從魯昂一直走到巴黎,甚至到比

  ③居葉伯夫:法國北部厄爾省城市,位於塞納河畔。

  ④哥德貝克:法國北部塞納濱海省城市。

  巴黎更遠的地方去找了。一想到他們可能在魯昂上的船,我們的勇氣和信心又驀然增長了。

  但事情並不是簡單得只要用兩隻腳走路就行了,我們還必須每天掙錢吃飽肚皮。我們計算過,從伊西尼到夏朗東,從頭到尾要走五個星期,而到了夏朗東也還不是萬事大吉,因為還有這樣一個問題:我們該從塞納河繼續前進呢,還是改道沿馬恩河①走去?這是我沿途研究地圖時經常向自己提出、但又始終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①馬恩河:法國東部河流,發源於上馬恩省,在夏朗東注入塞納河。

  我們到了夏朝東。

  謝天謝天,我們不用再狐疑不定了,因為我們第一次聽到了這個巴望得如此之久的回答,有人看到過一條船,它很象天鵝號,是遊船,有著遊廊。

  馬西亞高興得忘乎所以,在碼頭上跳開了舞。突然,他操起提琴,發瘋似的拉了支勝利進行曲。

  在他又拉又跳的時候,我繼續向一個很樂意回答問題的水手打聽。確實沒有必要再懷疑了,它是天鵝號。大概在兩個月前,這條船經過夏朗東,向著塞納河的上游航去。

  兩個月!那它早把我們拋得不知有多遠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儘管我們只有兩條腿,而它卻有兩匹好馬,然而只要我們一直往前走,我們最終還是能夠趕上它的。

  時間問題算不了什麼,最重要的、奇跡般的事實是天鵝號已經有了下落。

  「誰有理啊?」馬西亞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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