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苦兒流浪記 | 上頁 下頁
九八


  有好幾個鐘頭就在這悲哀和疑懼的思緒中過去了,時間愈久,我們愈感到悲痛。

  我還是試圖安慰馬西亞,對他說,他們會來提審我們的。

  「那麼,我們說什麼呢?」

  「說實話。」

  「那他們就會把你交到巴伯蘭的手裡了。就算只有巴伯蘭媽媽一個人在家,人家也會去問她,看我們是否在撒謊,這樣我們安排好的一次『意外的高興』就要落空了。」

  我們的牢門終於在一陣可怕的生銹門軸的吱呀聲中打開了,我們看見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先生走進來,他慈祥開朗的面孔頓時使我們產生了希望。

  「喂,起來吧,壞蛋!」獄卒說,「好好回答治安法官的問題。」

  「好,好,」治安法官示意獄卒,他要單獨問我們,「我要先問問這一個,」他用手指了指我,「把另一個帶走,看住他,我馬上也要問他的。」

  我想在這種情形下,我應該提醒馬西亞該怎樣回答。

  「治安法官先生,」我說,「他象我一樣,會向您講述真情,全部的真情。」

  「那很好,很好。」法官迅速截住我的話,似乎不想讓我再說下去。

  馬西亞出去了,飛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對我說.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有人指控你們偷了一頭奶牛。」治安法官對我說,他的兩道目光盯著我。

  我回答他,我們是在於塞爾集市上買的奶牛,並且說出了獸醫的名字。他在這筆買賣中為我們出過主意。

  「這需要核實。」

  「我希望這樣,一核實就證明我們是無辜的了。」

  「你們為什麼要買一頭奶牛呢?」

  「我們要把奶牛帶往夏凡儂,奉贈給奶我的養母,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也作為我愛她的一種表示。」

  「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巴伯蘭媽媽。」

  「是不是前幾年在巴黎受傷致殘的泥瓦匠的妻子?」

  「是的,治安法官先生。」

  「這也要進行核實。」

  對於這句話,我沒有象說到于塞爾獸醫時那樣爽快地請他去查問。

  看到我窘迫的樣子,治安法官步步緊逼地向我追問起來。我解釋說,我們打算要巴伯蘭媽媽獲得一次「意外的高興」,如果他去巴伯蘭媽媽那兒打聽,那麼我們的這一番心思就會落空。

  在窘迫之中,我又感到一種強烈的滿足。既然法官先生認識巴伯蘭媽媽,還要從她那裡知道我敘述的真假,這就證明巴伯蘭媽媽一直活著。

  我馬上又為另外一件事感到高興,從法官向我提的問題中得知,巴伯蘭前一陣又到巴黎去了。

  這使我異常高興,以致找了許多有說服力的詞句,好讓法官相信,獸醫的證詞足以證明我們的奶牛不是偷來的。

  「你們從哪里弄到足夠的錢來買這頭奶牛?」

  這正好是馬西亞預料的那個可怕的問題。

  「我們掙來的。」

  「在哪兒掙的?怎麼個掙法?」

  我給他解釋,我們是怎樣從巴黎到瓦爾斯,又怎樣從瓦爾斯到蒙多爾,一路上怎樣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掙錢,又怎樣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地積攢這一筆錢。

  「你們到瓦爾斯去幹什麼?」

  這個問題使我不得不從頭說起。老法官聽說我曾被活活埋在特魯耶爾礦井裡的時候,他打斷了我的話,用一種溫和得近似友好的聲音問我:

  「你們兩人中誰是雷米?」

  「是我,治安法官先生。」

  「誰能證明?憲兵對我說,你並沒有身份證。」

  「是沒有身份證,法官先生。」

  「那麼你講講瓦爾斯礦井災難的經過吧。我從報紙上讀到過有關報導,如果你不是真正的雷米,你是騙不了我的,當心點。」

  法官先生用「你」稱呼我,給了我勇氣,我看得很清楚,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我的故事講完後,法官用溫柔同情的目光長時間看著我。我以為他會馬上給我們自由的,但他並沒有任何表示,一句話也沒對我說,讓我一個人留在那裡。他大概要去問馬西亞,看我們兩人說的是否吻合。

  我沉思了很久,治安法官先生終於和馬西亞一道回來了。

  「我要派人去於塞爾瞭解一下情況,」他說,「如果象我所希望的那樣,證詞和調查都能證實你們的陳述,明天就釋放你們。」

  「那我們的奶牛呢?」馬西亞問。

  「奶牛也還給你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西亞爭辯說,「我是問誰喂它吃草,誰給它擠奶。」

  「放心吧,小傢伙。」

  馬西亞也放心了。

  「要是有人擠奶,是不是可以給我們一點奶?」他笑著問,「這樣我們就能吃一頓很好的晚餐了。」

  治安法官一走,我立即告訴馬西亞兩大喜訊,簡直忘記了我們是在監獄裡。第一條是巴伯蘭媽媽還活著,另一條是巴伯蘭在巴黎。

  「王子的奶牛就將凱旋般地進村了。」馬西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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