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苦兒流浪記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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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三件完好無損的布襯衫、三雙襪子和五塊手絹,還有一雙沒有穿過多久的皮鞋。 「你呢,」我問他,「你有什麼?」 「一把小提琴,還有現在身上穿的。」 「好。」我對他說,「咱們是夥伴,就該平分,你拿兩件襯衫,兩雙襪子,三塊手絹。不過這只背包嘛,我看,也可以象所有的東西都平分一樣,你先背它一小時,我再背它一小時。」 馬西亞不肯接受。可是我已經養成了下命令的習慣,我不許他回嘴。應當承認,我感到發號施令是似乎很舒服的。 我把艾蒂奈特送給我的那個針線包和一隻小盒子放在我的那疊襯衫上面,小盒裡裝著麗絲送我的玫瑰花。馬西亞想打開盒子看看,我不讓他這樣做,伸手把它取了過來,塞進了背包。 「請你永遠也別摸這只盒子,」我對他說,「那是件禮物。」 「行,」他說,「我向你保證,一定不碰它。」 自從我重新披上老羊皮和背上豎琴那天起,有一件東西使我很不方便,那就是我的長褲。我覺得一位藝人是不該穿太長的褲子的,當他出現在觀眾面前時,他應當穿短褲和長襪,再在長襪上繞幾圈彩色綢帶。花農穿長褲才合適,而我現在已經又當上藝人了!…… 當人們有了一個主意,他又能自己做主的話,他總是要迫不及待地去實現他的意願的。我打開艾蒂奈特的針線盒,拿出剪刀。 「我把長褲改一改,」我對馬西亞說,「你該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拉小提琴的。」 「喔,很願意。」 他拿起提琴拉了起來。 這時我當機立斷,在褲膝蓋下面一點的地方,「喀嚓」剪了一刀。 這是條漂亮的衣昵長褲,同坎肩和上衣一個顏色,在老爹把它送給我的時候,我是何等高興,但我不認為這樣一剪刀是把長褲糟蹋了,我認為事情恰恰相反。 起初,我一面改我的褲子,一面聽著馬西亞演奏。不到一會兒功夫,我把手裡的剪刀和針線都放下了,全神貫注地聽了起來。馬西亞演奏自如,幾乎和維泰利斯難分彼此。 「是誰教你小提琴的?」我不禁拍手稱好。 「誰也沒有,也可以說誰都教過。當然,主要靠自己用功。」 「誰教會你識樂譜的?」 「我不識譜,聽人家怎麼演奏,我也就怎麼演奏。」 「以後我教你。」 「你什麼都懂?」 「那是應該的,我是戲班主。」 沒有一點自尊心就不成其為藝術家。我要向馬西亞表明,我也是音樂家。 我拿起堅琴,毫不遲疑地立刻唱起了我的拿手歌曲: 哦,虛情假意,冷酷負心的女人…… 象藝人之間慣常的做法一樣,馬西亞對我說了不少稱讚的話,作為我剛才給他的掌聲的回報。他才能出眾,我也一樣,我們兩個誰也不比誰差。 可是我們總不能老停留在相互的祝賀上,在我們為自己演奏、並歡樂了一陣之後,也應當為自己的食宿想點辦法。 我扣上背包,這次該輪到馬西亞背它了。 我們走在黃土飛揚的大路上。我們必須在遇到的第一個村子裡停下來演出:雷米戲班要登臺問世了。 「把你這支歌教給我吧!」馬西亞說,「我們以後一起唱,我想我很快就可以用小提琴為你伴奏,演出效果一定會特別好。」 當然會特別好。「貴賓」們除非真是鐵石心腸,否則一定會掏出大把錢塞滿我們腰包的。 很幸運,我們沒有碰到鐵石心腸的「貴賓」。過了維爾茹伊夫城,我們來到了一個村莊,準備尋找合適的演出場地。我們經過一個農莊的大門,見到院子裡人頭簇簇,每個人都穿著節日盛裝,幾乎每人身上都佩帶著一個小小的花束,花束是用彩綢小帶紮著的,男的系在上衣前襟的鈕扣孔眼上,女的別在上衣的胸前。你再傻也能請到這裡是在舉行婚禮。 我想,他們也許希望有個樂師來給他們演奏,好讓他們跳一番舞吧,我立即走進院子,馬西亞和卡比跟在我後面。我一手拿著氊帽,向遇到的第一個人深深鞠了一躬,這是維泰利斯的很有氣派的施禮方式。 站在我前面的是個臉上已經紅成了紅磚般顏色的胖小夥子,硬梆梆的白領子一直頂到他的耳朵,他有一副和和氣氣的大孩子般的神色。 他沒有馬上回答我,發著亮光的漂亮呢子禮服顯然妨礙他轉身,他只好整個身體直挺挺地朝參加婚禮的人轉過去,他把兩隻手指頭塞進嘴裡,吹出一聲尖厲無比的長哨聲,這哨聲使卡比嚇了一大跳。 「喂,你們,你們大夥兒聽著!」他喊道,「來點音樂,……大……大夥兒覺得怎樣?有幾個演員來啦!」 「好!好!音樂!音樂!」男的女的都嚷了起來。 「準備——跳四對舞!」 只幾分鐘工夫,一組組舞伴在院子中央組成了,那些受驚的雞呀鵝呀全都使勁撲扇著大翅膀逃開了。 「你演奏過四對舞曲嗎?」我開始不安起來,悄悄用意大利語問馬西亞。 「演奏過。」 他在試琴聲的時候,拉了幾個節拍,為我指出了這種曲子中的一支,啊,正巧也是我熟悉的,我們算是得救了。 人們從車房里拉出一輛雙輪大車,給它裝上支撐,讓我們上去。 儘管我和馬西亞從未在一起合奏過,可是我們在演奏四對舞曲上配合得相當默契。當然,幸虧我們是在為那些並不挑剔、耳朵並不靈敏的觀眾演奏。 「你們兩人中哪一位會吹短號?」 紅臉大小夥子問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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