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苦兒流浪記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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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對我說: 「我就是學不會,學還是挺想學的。」 我走過去對他說: 「這個故事並不怎麼難。」 「哦,難,挺難的。」 「我倒覺得很容易,聽您媽媽念,我好象也記住了。」 他半信半疑地笑了笑。 「我給您講講好嗎?」 「為什麼?您不可能會講。」 「會講,可能會講,讓我試試看好嗎?您拿著書。」 他拿起書本,我開始背誦,只有三、四個地方我重背了兩次。 「怎麼?您真會!」他大吃一驚。 「背得還不太好,現在我想可以一字不錯地背出來了。」 「您怎麼學會的?」 「我聽您媽媽講的時候很專心,不去注意我們周圍發生的事情。」 他的臉唰的一下紅了,連忙把視線移向別處,一時感到很難為情。 「我知道您是怎麼聽講的了,」他說道,「我一定象您那樣去聽講。對了,腦子裡容易混淆的詞兒,您是怎樣記的?」 我是怎樣記的?我說不太清楚,因為我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然而,我盡可能地設法向他解釋清楚,這對我自己也是一個瞭解的過程。 「這故事講的是什麼?」我問,「講的是綿羊,於是我就想到了綿羊,然後便聯想到綿羊在幹什麼:『綿羊在牧場平安無事』,於是我又看見綿羊安全地躺在牧場上,既然我已看見了它們,我再也忘不掉它們啦。」 「哦,」阿瑟說,「我也看見了綿羊,『綿羊在牧場平安無事』,有白的,也有黑的;我還看見了牧場,牧場用柵欄圍著。」 「您忘不掉啦?」 「哦,忘不掉啦。」 「平時誰在看守羊群?」 「狗。」 「羊平安無事的時候,狗用不著看守,那狗幹些什麼呢?」 「什麼事也沒有。」 「它們可以睡大覺,於是我們可以說,『狗在睡覺』。」 「是的,很容易。」 「不是很容易嗎?現在我們學別的東西。狗和誰在一起看守羊群呀?」 「牧羊人。」 「要是羊平安無事,牧羊人無事可做,那他怎麼打發時間呢?」 「吹笛子唄。」 「您看見他吹笛子了嗎?」 「看見了。」 「他在什麼地方?」 「在一棵大榆樹下。」 「他一個人嗎?」 「不是,他和附近的牧羊人在一塊兒。」 「這樣,您看見了羊、牧場、狗和牧羊人,您能一字不錯地背背這篇故事的開頭嗎?」 「我覺得可以。」 「試試看。」 經我這麼一說,又聽了我關於如何熟記看起來難背的課文之後,阿瑟懷著激動而又不安的心情瞧瞧我,似乎並不信服我說的道理。在猶豫幾秒鐘之後,他拿定了主意。 「綿羊在牧場上平安無事,獵狗在睡覺,牧羊人和他的同伴在一棵大榆樹下吹著笛子。」 他拍拍手,大喊一聲: 「我記住了,一個錯也沒有。」 「您想用同樣的辦法學完寓言的下面部分嗎?」 「當然想學。和您在一起,我相信一定學得會。啊,媽媽到時候該多歡喜啊!」 正象他學會第一句句子那樣,阿瑟開始學力寓言的下一部分。 不要一刻鐘。他把寓言故事全記住了。他一字不漏地背誦著,他的母親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 一開始,她看見我們在一起,生氣了,滿以為我們在玩呢,可是,阿瑟沒等她母親說完兩句話就搶著說: 「故事我會了,是雷米教我的。」 米利根夫人瞧著我,不勝詫異。她正要問我,阿瑟卻沒等他母親的要求就背誦起。狼和小羊。來了。他洋洋得意、興致勃勃地背誦著,既不磕磕巴巴,也沒背錯。 這時我望著米利根夫人,她那秀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雙眸似乎蓄滿了淚水。她張開雙臂擁抱她的兒子.我不知道她真的哭了沒有。 「詞兒本來是死板的,」阿瑟說,「它本身沒有什麼意義;而實物呢,卻看得見。雷米教我看到了牧羊人和笛子。於是當我抬頭時,發現我再也不注意周圍的事了,我看見了牧笛,聽到了笛聲。媽媽,我給您唱一支歌好嗎?」 阿瑟用英語唱了一支帶點傷感的歌。 這一回,米利根夫人真的哭了,她站起來時,我看見她的眼淚沾濕了她孩子的臉頰。她走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異常親切地握了又握,我激動得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您真是個好孩子。」她對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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