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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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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的一生中從來沒有發誓要效忠你們的國王——」 「這不重要,重點是他是你的國王!」首席法官想以聲音來壓過華萊士。 「現在在服侍長腿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曾經違背他們的誓言。而我甚至都還不是長腿的臣民,更甭說背叛他了!」 「你如果快快招認,你就可以死得乾脆點!否則的話,你必須吃許多苦來洗淨你的罪孽!招是不招?」首席法官又再以深沉的聲音問一次:「招是不招?」 「我無法招認,」華萊士答道。 「那麼你就等著吃苦頭了,」另外一個負責刑罰的治安官說道。然後他又加了一句,「我敢保證,最後你會後悔為什麼不早一點招認。」 68 在倫敦塔裡面,戴著手銬腳鐐的華萊士獨自一人被關在一間牢房裡。他身體無法站直;因為綁著他手腕與腳踝之間的鏈條被縮短了,為了要讓他一直彎著背,做出一個屈服的姿勢。但是這條鏈子現在並沒有影響他的動作,因為他正跪在地上。「我很害怕,」他禱告著。「請賜給我力量。」 在牢房外的獄卒忽然站了起來,原來他們看到王妃獨自一個人走了進來。「拜見王妃!獄卒結巴地說。 「我要見囚犯,」她對獄卒說。 「國王命令我們——」 「國王一個月以內就會去世!而他的兒子是一個沒用的人!你認為誰將統治這個國家?馬上打開牢門!」 獄卒想了一下,只好遵從了。 王妃走進臭氣四溢的牢房。她幾乎無法相信,跪在她面前的是威廉·華萊士。「站起來,你這個髒東西!」一個獄卒對著華萊士大吼,另一個則把華萊士拉起來。 「住手!你們都給我離開!」王妃命令,但是獄卒們有些猶豫。「這個地方根本沒人能逃出去,你們可以放心的留我在這裡!」 獄卒很勉強地退出牢房,但是仍然在外頭監視王妃的一舉一動。她望著華萊士的眼睛,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如果讓獄卒看到,不是一件好事。「這位夫人您太仁慈了,到這種地方來探望一個陌生人,」華萊士試著要掩飾王妃的悲傷。 「這位先生,我……來這裡是要請你招了一切,然後發誓效忠國王,國王也許會發發慈悲,減輕你的刑罰。」她說道。 「他會對我的國家發慈悲嗎?他會撤回他的部隊,讓我們自己統治自己嗎?」他問她。 「他所能做到的……是讓你死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甚至可能饒你一命!」說到這裡,她的眼睛已經充滿淚水。「只要你還活著,事情會有什麼樣的變化,沒人會知道。」 「假如我宣誓對他效忠,那麼我活著跟我死去並沒有什麼差別,」華萊士說道。 她想要哀求,她想要大叫。她沒辦法阻擋自己的淚水。但是獄卒正在監視他們。 「你的人民實在太幸運了,有這樣仁慈的王妃,會因為一個陌生人即將被處決而傷心,」他說。 王妃已經做得太過分了,她把她的身體移得更靠近華萊士——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輕聲地懇求,「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只要是人,都會死。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真正活過。」 他們兩人的眼睛互相凝視著。他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們凝視了多久,然後王妃取出一個小花瓶,對華萊士耳語,「把這個喝下,它會減輕你的疼痛。」 「它也會弄亂我的神智。假如我神智不清或者是哭出來,那麼長腿就等於戰勝了我。」 「我一想到你在受苦,我就生不如死!喝了它!」 她將藥瓶對著他的嘴,把藥水倒進去。她聽到獄卒在牢門外探頭探腦!想要看清楚王妃在做什麼;她退了回去,仍然望著華萊士,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愛與離情。然後她轉過身來,低著頭走出去,想要掩飾自己的流淚。 華萊士目送她離去。當外面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之後,他將紫色的藥水吐了出來。 69 長腿躺在病床上,肺病已經將他折磨得不成人樣。愛德華靠在牆邊,望著國王漸漸死去,心裡很高興。王妃走了進來。她在門口停了一會兒,看著長腿的胸膛吃力的起伏;接著當她把目光移到長腿的臉上時,發現長腿正瞪著她看。「我想要……」她說,「請父王饒威廉·華萊士一命。」 「你還是迷戀著他,」愛德華王子說道。 「我是尊敬他。至少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敵人。偉大的國王……請發發慈非心……這樣一來你一定會深得人民的愛戴。」 長腿的身體開始顫抖;他正掙扎著要——說話?要舉起他的手?他的下顎動了一下,喉嚨裡有咕噥聲,但是並沒有說出清晰的話。接著伊莎貝終於知道國王的意思是什麼:他正在搖他的手。 「即使已經到了這個時刻你都不能稍微仁慈點?」她問道。長腿還是無動於衷,眼神充滿恨意。王妃轉向她的丈夫。「你也不能。仁慈跟愛對你來說都是陌生的字眼。」 愛德華對於他即將要告訴王妃的事情非常得意。「在他還能說話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要在得知華萊士被處決之後,才能死得瞑目。」 愛德華王子微笑著。 伊莎貝轉過身子,走向長腿的床邊,她彎下身子抓住長腿的頭髮。站在門口的衛兵見狀想要過來干預,但是被王妃眼裡的怒火嚇退。她低下頭去,在國王的耳邊低語,小聲到連愛德華也聽不清楚。「我告訴你,我們大家都有死去的一天。威廉·華萊士早晚也都會死。但是在你死以前,我要讓你知道:你的血統將會跟你一起死去。我現在懷著的不是你們愛德華家的孩子。至於你的兒子,我向你保證,他坐王位坐不了多久。」 她放開長腿的頭髮。長腿的頭像一個空麻袋,掉回他的緞布枕頭。王妃連一眼都沒有看她的丈夫,快步走出長腿的房間,房裡只剩下長腿如銼刀磐尖銳的呼吸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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