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驚世未了緣 | 上頁 下頁
四四


  她行了個禮,轉身要走。長腿叫道,「你一定把賞金帶回來了吧?」

  她望著國王。很明顯的,國王已經從哈密爾敦那裡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哈密爾敦這時低著頭不說話。伊莎貝知道當他們從北方回來時,哈密爾敦一定是趕緊沖進王宮,向長腿報告每一件事情。

  「沒有,」她答道。「我把賞金送給戰爭中失去父母親的孤兒——以父王的名義。」

  「笨蛋,」長腿小聲地念著,但是聲音又剛好大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她覺得那兩個字像是一把匕首,但是還是振奮起來走向門口。

  長腿已經開始對著將領說話。伊莎貝的耳朵因為怒氣而燒得火熱,她有點驚訝剛才國王說話的語氣。她先前曾經期望——老實一點說,渴望——國王會因為華萊士的挑戰而不高興。然而長腿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正以一種自大的語氣說話。在伊莎貝走到會議室的大門之前,她暫時將怒氣撇在一邊,想聽聽看長腿正在說什麼!

  「因此,威爾斯的弓箭手不會被蘇格蘭的軍隊發現,他們是從蘇格蘭人的側翼繞過去的。而我們在法蘭西的軍隊則會在蘇格蘭的東部登陸。」

  伊莎貝聽了嚇一跳,威爾斯和法蘭西的英格蘭軍隊都已經被長腿派到蘇格蘭去偷襲蘇格蘭人?

  自從上次被長腿修理之後便沒有說話的愛德華王子現在開口了。但是現在他感覺他的父親已經變得越老越糊塗,他再不說話就不大好。長腿的計劃漏洞百出,身為兒子的他非指出來不可。「威爾斯弓箭手?」他以輕蔑的語氣說。「法蘭西的軍隊?即使你今天就命他們出發,也要好幾個星期才能到達蘇格蘭!」

  「早在你太太出發前,他們就已經出發了,」長腿應道。

  伊莎貝停在門口,她的血停止流動。原來她的出使到華萊士那裡只是長腿一步虛晃的棋!她自己的熱情,自己的誠懇,自己的天真全被長腿利用來做為欺騙華萊士的工具。她還跟華萊士說,長腿渴望和平。即使華萊士不相信她——關於這個,長腿也許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出使是被長腿用來轉移蘇格蘭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忽略有軍隊可能從他們的背後攻擊他們。

  從這個時候起,從法蘭西嫁過來的伊莎貝,對她的公公愛德華一世僅存的一點忠貞之心破碎了。

  長腿的聲音越說越大聲,非常得意他自己剛說出來的突擊計劃。「我需要一千支十字弓!」他對他的將領們說。「假如我們的軍隊來不及做,就叫荷蘭人幫我們做!」

  愛德華王子極想挽回他剛才的面子,趕緊說道,「教宗已經規定不能使用十字弓!」

  「那麼蘇格蘭人一定不能有這種武器!大家注意一下!」長腿大吼。

  伊莎貝輕輕地扣上門,安靜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她的腳步輕盈地走在石頭地板上面,就好像一點重量也沒有。

  39

  在英格蘭的鄉間某處刮起了一陣狂風,掃落了許多還留在樹上的枯黃的秋葉。當華萊士的軍隊開始往北前進時,冬天似乎已經來了。黃昏時,華萊士的軍隊正走在寒冷的原野上,有一場小小的風雪正陪伴著他們前進。

  華萊士此時正想著許多事情,帶路的工作都交給他所騎的坐騎。在開始行軍的前幾個小時裡,赫密胥一直騎在部隊的後頭;現在他騎到前面來,和華萊士並排前進。剛開始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威廉開口了,「怎麼了?你在想什麼?」「部隊中有一些抱怨,」赫密胥平靜地說。「他們不喜歡撤退,他們說我們這一趟似乎無功而返。」

  「是他們說,還是你說?」

  「我是跟你的,威廉。但是你看我們現在跟以前一樣又冷又餓。如果我的士兵問我,我們這一趟來是為了什麼,我怎麼回答?」

  「你就說,我們是要跟英格蘭人打,但是他們不敢。」威廉望向他的朋友,看到他額頭上皺著眉頭,似乎對威廉的話有點疑惑。「赫密胥,打仗的目的一半是要對自己證明自己的榮耀,另一半則是要向敵人證明自己的榮耀。這兩方面如果沒有同時存在,那麼就無勝利可言。」

  這些話對赫密胥來說,深了一點。他搖搖頭笑著說。「你說的永遠是對的,威廉。」

  然而威廉很想要赫密胥真正懂得他的意思;他需要他的朋友也和他有同樣的信仰,這樣他比較會有安全感。「當我們的敵人也認為我們該獲得自由的時候,也就是我們真的獲得自由的時候。」

  赫密胥對威廉複雜難懂的論調有些不以為然,他應道,「當我們的敵人都死光了,也就是我們重獲得自由的時候。」

  威廉聽了大笑起來。「或許你說得對,我大概想得太多。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的敵人根本不是問題,我們留在蘇格蘭的朋友們才是問題。互相敵對的人們會因為發現對手的好處而佩服對方;那些外表友善,內心狠毒的人才會製造出真正的仇恨。」

  赫密胥點頭表示贊成。假如他自己還有其他的想法,他寧願不說出來。

  40

  伊莎貝剛剛才寫完寄給她父親的一封信。她在信裡儘量表現出她很快樂,她提到她正在設計一個春天時種植花草的花園,以及她想用在花園裡的珍貴的草皮。在信尾她也提到長腿派她去和華萊士會面,但是她沒有透露長腿真正的企圖。

  當她剛封好信,蓋上圖章時,聽到有敲門的聲音。她馬上驚醒起來,平常沒有人會來敲她的房門。她需要侍從時會搖幾聲鈴響,而侍從如果是因為國王的命令而來,都會在門口輕聲叫她。因此敲門的人會是誰呢?

  她打開門發現是她的丈夫,愛德華王子。想要掩飾自己的驚訝,她眼睛往下看,行了個禮。「王子,」她說道。

  「我可以進來嗎?」

  這個問題讓他們倆都感到尷尬。「當然,請,」她很快地回答。「進來,我們可以坐火爐旁。」

  他很快地走進來,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的中央;自從他們婚禮那一天的晚上,他們倆從沒單獨在一起過,現在他好奇地望著房間裡的新裝潢:一張來自法蘭西波爾多港的桌子,粉紅色的斜紋布窗簾,還有一幅描繪法蘭西充滿野花的原野的油畫。他的目光移向王妃,眼眸看起來既悲傷又孤單。「我一直都沒想到,」他說道,「你一定是很想念家鄉。」

  這是王子第一次對王妃那麼體貼。她又行了一次禮,這一次的過程比較慢,答道:「我現在的家鄉是這裡。」

  她移到火爐旁的兩張椅子,她和尼可拉蒂經常坐在這兩張椅子上討論事情。「請坐,」她對王子說。「我是不是請人拿些食物以及飲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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