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荊棘鳥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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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義地反顧地執行著自己離開英國的計劃。克萊德心煩意亂,沖她發了一陣讓她發抖的雷霆之怒。隨後,一夜之間他完全改變了態度,氣衝衝的,但通情達理地讓步了。處理那套小公寓的租借權毫無困難,這類房子的需求量很大。事實上,消息一透露出去,每五分鐘就有人來電話,直到她把話筒從支架上拿掉。從很久以前她頭一次到倫敦時就和她「廝熟」的凱利太太帶著悲哀之色在亂七八糟的燭花和板條箱之間吃力地幹著,為她的命運淌著淚水,偷偷摸摸地把話筒放回了支架上,希望某個能有力量勸說朱絲婷回心轉意的人會打電話來。 在一片混亂之中,某個有這種力量的人打電話來了,只不過不是勸說她改變主意的;雷恩甚至還不知道她要走呢。他僅僅是來請她在他將於萊恩公園他的房子裡舉行的一次宴會上當女主人。 「你說什麼,萊恩公園的房子?」朱絲婷驚訝萬分地尖聲說道。 「唔,隨著英國在歐洲共同市場作用的日益增加,我得在英國度過很多時間,在當地有某種歇腳處①已經成為更加現實的事情了,所以,我就在萊恩公園租了一幢房子。」他解釋道。 ①原文是法文Pied—a—terse.——譯注 「天哪,雷恩,你這個叫人吃驚、守口如瓶的傢伙!你租下它有多久了?」 「大約一個月。」 「而你什麼都不講,卻要我去參加那天晚上那個愚蠢的字謎?滾你吧!」她憤怒之極,以至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 「我是要告訴你的。可是,你連腦子都沒往這邊轉,以為我一直是飛來飛去,所以我忍不住想再多裝一段時間。」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笑意。 「我真能宰了你!」她咬牙切齒地說著,眨著眼睛擠掉淚水。 「別,好姑娘,求求你!不要哭!來作我的女主人吧,那時你就能心滿意足地參觀那幢房子了。」 「當然,還得有500萬客人一起伴隨著!怎麼啦,雷恩,和我單獨在一起,你是不相信自己呢,還是不相信我?」 「你不是客人,」他回答著她那長篇指責的前一部分。「你將是我的女主人,這是大不一樣的。你願意嗎?」 她用手背擦去了淚水,氣衝衝地說:「願意。」 結果,事情比她所希望的更叫人愉快。雷恩的房子實在漂亮,而他自己情緒很好,朱絲婷不禁受了他的情緒的影響。她是穿著打扮合乎體統地到達的,儘管從他的口味看來長袍有點過於豔麗了;便是,在他頭一眼看到她那身令人驚訝的粉紅色緞子,不由自主地做了一個鬼臉之後,便讓她挽住了自己的胳臂,在客人來到之前領她在這幢房子裡轉了一圈。隨後,整個晚上他的舉止都是無可挑剔的;他帶著一種隨便而又親密的態度在其他客人而前款待她,這位她感到自己是個有用的、必不可少的人。他的客人都是政界中十分重要的人物,她的頭腦不願意想到那些他們不得不做出的決定。他們是如此平平常常的人。這使事情顯得有些遜色。 「哪怕他們中間有一個人表現的出類撥萃之輩的特點,我也不會這樣介意。」他們走了這後她對他說道,很高興能有機會單獨和他在一起,並且對他這麼快就要送她回家而感到不解。「你知道,就像拿破崙或丘吉爾那樣。有許多事情使人確信,如果一個人是個政治家,就能掌握命運。你認為人是個能掌握命運的人嗎?」 他退縮了。「朱絲婷,當你挖苦一個德國人的時候,你應該選擇一個更好的問題。不,我不能掌握,對政治家來說,自認為命運不佳是不利的。我很少產生這種想法。儘管我對此表示懷疑,但是,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給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國家找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沒有就這個觀點進行爭論的願望,讓談話按照某種方式進何下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可以不太顯服地改變話題了。「那些太太們真是一群五花八門的人,是嗎?」她直率地問道。「她們中間大部分人還不如我中看呢,儘管你不讚賞這身熱烈的粉紅色衣服。惠特曼太太還不太糟糕,胡賈太太簡直讓她那身精選羊毛的糊牆紙壓沒了,但是古姆芙茲勒太太叫人厭惡。她的丈夫怎麼樣才能設法容忍她呢?哦,男人在選擇妻子上真是傻瓜!」 「朱絲婷!你什麼時候學會記住名字的?這樣一來,你把我對你的看法全扭過來了,你可以成為一個優秀政治家的妻子的。我聽說,當你想不起人們誰是誰的時候,你就嗯嗯啊啊的。許多娶了讓人兢兢業業的妻子的人是非常成功的,同樣有許多娶了無可挑剔的妻子的人卻毫無成就。在長期的生活中這是無足輕重的,因為接受考驗的是國人的能力。純粹由於政治原因而結婚的男人是寥若晨星的。」 往日那種使她不敢無禮的能力依然是驚人的;她向他模仿了一個額首禮,藏起了她的臉,隨後坐在了爐邊小地毯上。 「哦,快站起來,朱絲婷!」 她卻挑戰地把腳縮到了身子下面,靠在了壁爐一邊的牆上,摩挲著娜塔莎。她是到這裡之後才發現,維圖裡奧紅衣主教死後雷恩經已把他的貓拿來了;他似乎很喜歡它。雖然它已經老了,而且脾氣古怪。 「我告訴你我要永遠回德羅海達老家去了嗎?」她突然問道。 他從煙盒裡取了一支煙;那雙大手既沒有猶豫,也沒有發抖,反而運用靈活。「你很清楚你沒有告訴我。」他說道。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了。」 「你什麼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的?」 「五天以前,我希望這個週末我能離開,這一天來得真夠慢的。」 「我知道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嗎?」 「除了希望你不管做什麼,只要能幸福就好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他帶著一種叫她畏縮的鎮定說道。 「哦,謝謝你!」她輕快地說道。「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你不高興嗎?」 「你並沒有惹我生氣,朱絲婷。」他答道。 她放下了娜塔莎,拿起了火鉗,開始有些粗魯地戳著碎裂的木柴,那些木柴已經被燒成空殼了;在短暫的火星飛舞中,它們坍了進去,火的熱力突然減弱了。「它一定是我們毀滅的惡魔是把這些中空的柴戳滅的動力。它只是加速了結局的到來。但這是多麼美好的結局啊,對嗎。雷恩?」 顯然,雷恩對戳火時發生了什麼情況沒有興趣,因為他只是問道:「到這個週末,是嗎?你不會浪費許多時間的。」 「耽擱有什麼意義呢?」 「你的事業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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