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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她沒有想到,也許在雷恩關心的事情中,她的名字確實是最重要的。她的行動方案已經定下來了,但結婚不包括在其中。她甚至連想都沒想,雷恩可能會希望這事以她成為朱絲婷·哈森而告結束。她急忙回憶著他親吻的特點,並且希望更多地得到他的吻。

  只有一件事還沒完成,還得通知戴恩,她無法陪他到希臘去了:但是這件事她並不感到棘手。戴恩會理解的,他總是理解。只是不知怎的,她並不想把她不能去的全部理由都告訴他。正如她對弟弟的熱愛一樣,她覺得自己不願意領教他以往的那些最嚴厲的說教。他希望她和雷恩結婚,所以,倘若他把她關於雷恩的計劃告訴他,就算是強迫劫持,他也會親自把她用車送到希臘的。戴恩耳不聞,便心不煩了。

  「親愛的雷恩,」那便箋寫道。「那天晚上我象個粗魯的山羊一般逃開了,很對不住,別以為我想到了什麼。我想,這是因為那天鬧哄哄的。請願諒我那天的舉動完全像個傻瓜。我對自己為這麼一點兒小事就大驚小怪感到很慚愧。我敢說,那天你也夠傻的,說了些什麼愛呀之類的話。因此,請你原諒我,我也會原諒你的。讓我們作朋友吧。在咱們的交往中和你鬧彆扭我受不了。下次到倫敦來,請你到我這兒來吃飯,咱們正式制定一個和平條約吧。」

  象往常一樣,便箋上只簡簡單單地簽了「朱絲婷」。甚至連表達感情的詞都沒有;她從來不使用這些詞匯。他皺著眉頭研究著這些天真而又隨便的詞句,透過它們他似乎能夠看到她在寫字時間腦裡的真正想法。這當然是在主動表示友好,但是還有些什麼呢?他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很少有其他的意思。他把她嚇壞了;而她卻仍然希望保住他的友誼,這說明了他對她是多麼重要,但是,他非常懷絡她是否確切地理解她自己對他的感情。現在,她畢意知道他愛她了;要是她已經充分地理清了思路,認識到她也愛他的話,她會直截了當地在信裡寫出來的。然而,她為什麼要返回倫敦而不陪戴恩到希臘去呢?他知道,由於戴恩的緣故,他不應該盼望她返回倫敦。但是,儘管他心中不安,愉快的希望之光仍然在心中升起;他給自己的秘書打了個電話。現在是格林威治時間上午10點,是在家裡找到她的最佳時間。

  「請給我接奧尼爾小姐在倫敦的公寓。」他指示道,眉心緊蹙著,等候著中間接線的幾秒鐘。

  「雷恩!」朱絲婷說道,顯然很高興。「你收到我的信了嗎?」

  「剛收到。」

  稍微停頓之後,她說道。「你不久就會來吃飯嗎?」

  「這星期五和星期六我就要去倫敦。通知的是不是太倉促了?」

  「要是在星期六晚上和你在一起的話,就一點兒也不倉促了。我正在排練苔絲德蒙娜的戲,所以星期五沒空。」

  「苔絲德蒙娜?」

  「是呀,你不知道!克萊德寫信到羅馬給我,把這個角色派給我了。馬克·辛普森演奧賽羅。克萊德親自導演。這不是棒極了嗎?我乘頭一班飛機趕回了倫敦。」

  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謝天謝地,幸虧他的秘書坐在外面的辦公室裡,而不是個人成分能看到他的臉的地方。「朱絲婷,好姑娘,這個消息太好了!」他努力熱情地說道。「我正摸不清是什麼使你回倫敦去呢。」

  「哦,戴恩是理解的,」她輕鬆地說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認為他倒是很樂意獨自一人。他編排出了一個需要我逼他回家的故事,但是我認為這不過是他次要的理由;他是不願意讓我感到現在他成了一個教士,就把我從他的生活中排除出去了。」

  「也許吧。」他彬彬有禮地贊同道。

  「那就定在星期六晚上吧,」她說道。「6點鐘左右,隨後咱們就可以在一兩瓶啤酒的幫助下,從從容容地來一次和平條約的會議。在咱們達成了滿意的和解之後,我會讓你吃個飽的。好嗎?」

  「當然可以。再見!」

  隨著她話筒放下的聲音,聯繫驀地切斷了;他手中依然拿著話筒,坐了一會兒,隨即聳了聳肩,把話筒放回了支架上。該死的朱絲婷!她又開始夾纏在他和他的工作之間了。

  在隨後的幾天中,她繼續夾纏在他和他的工作之間。星期六晚上,6點鐘剛過,他就到了她的房間,象往常那樣:他兩手空空,因為在送禮方面她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她對鮮花不感興趣、從來不吃糖果,會把一件相當貴重的禮物毫不經意地扔到某個角落裡去,隨後便忘個一乾二淨。似乎朱絲婷只珍視戴恩送給她的那些禮物。

  「吃飯前有香檳嗎?」他吃驚地望著她,問道。

  「哦,我想,這種場合需要它,對嗎?那次是咱們交往中的第一次破裂,這次是咱們的第一次和解。」她口齒伶俐地答道,向他指了一把舒適的椅子。她自己坐在了一張黃褐色的袋鼠皮毯上,兩唇分開,似乎已經練習好了對他可能說出的任何話的回答。

  但是,他並不打算講話,至少在他能夠更確切地摸清她的情緒之前。於是,他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在他上一次吻她之前。使自己保持一定的冷淡是很容易的:可是現在,自從那時以後頭一次見到她,他承認,事情將來倒難辦得多了。

  也許,她即使成了一個高齡老嫗,她的臉上和舉止也依然會保留著某種相當不成熟的東西,儘管人們總是忽視她身上的基本的女子氣質。那冷靜的、自我中心的、富於邏輯的頭腦似乎完全控制了她;然而對他來說,她有一種強烈的魅力,他懷疑他是否能用任何一個其他女人來替代她。他對她是否值得如此長期的奮鬥從來沒有產生過一次疑問。也許從一種哲學的觀點來看,她是不值得如此的。這是重要的事嗎?是的,她是一個值得追求的目標,是一個令人渴望得到的人。

  「今天晚上你顯得特別漂亮,好姑娘。」他終於說道,用一種半帶祝酒,半帶明白遇上了一個對手的姿態向她歪了歪他和香檳酒杯。

  在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小火爐中,爐火毫無遮蓋地燒著,但是朱絲婷對那熱氣並不在意,緊挨著它蜷著身子,眼睛盯著他。隨後,她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爐邊上,「啪」地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她向前一坐,雙臂抱著膝頭,光著的腳掩在深黑色的長袍榴邊的下面。

  「我可受不了旁敲側擊;」她說道。「你是那個意思嗎,雷恩?」

  他突在深深地鬆馳了,靠在了椅子上。「什麼意思?」

  「你在羅馬說過的話……就是你愛我。」

  「就是這些嗎,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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