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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拉爾夫,我們就是這個樣子。我們是人,但這只能作為第二位的考慮。我們首先是教士。」

  「這和我從澳大利亞回來時你排列的次序不一樣,維圖裡奧。」

  「那時我指的是不同的東西,這你是知道的。你變得難對付了。現在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像人那樣去思考。我們必須像教士那樣去思考,因為這是我們生活的最重要的一個方面。不管我們作為人是怎樣想的,或願意做什麼,我們的忠誠是獻給教會的,而不是獻給世俗政權的!我們的忠誠只能獻給教皇!拉爾夫,你發過誓要服從。你想再一次打破誓言嗎?教皇在所有能影響上帝教會利益的事上是一貫正確的。」

  「他錯了!他的判斷有偏見。他所有的精力都被引導到與共產主義作對上去了。他把德國看作是共產主義最大的敵人,是防止共產主義最大的敵人,是防止共產主義滲透的唯一確實可靠的因素。他希望希特勒牢牢地騎在德國的鞍子上,正如他看到墨索里尼統治意大利而感到十分滿意那樣。」

  「請相信我,拉爾夫,有些事情你並不瞭解底細。他是教皇,他是絕對正確的!倘若你否認這一點,你也就否認了你的忠實。」

  門被謹慎然而卻是急匆匆地打開了。

  「大人,凱瑟林將軍閣下到。」

  兩位高級教士站起來了,他們的臉上浮起了微笑,剛才那截然不同的表情消失了。

  「不勝愉快之至,閣下,請坐,來些茶嗎?」

  談話是用德語進行的,因為梵蒂岡的許多高級成員都說德語。教皇喜歡說,也喜歡聽德語。

  「謝謝,閣下,請來些茶。在羅馬任何地方聊不到這樣上好的英國茶。」

  維圖裡奧紅衣主教坦然一笑。「這是我在澳大利亞作教皇使節時養成的習慣,盡我我是天生的意大利習慣,可是我沒有拋棄這個習慣。」

  「你呢,大人?」

  「我是愛爾蘭人,將軍閣下,愛爾蘭人也養成了唱茶的習慣。」

  阿爾伯特·凱瑟將軍總是覺得和德·布裡克薩特大主教打交道像是一個男人的和另一個男人打交道;在與這些瘦小而又圓滑的高級教士打過交道之後,他顯得是這樣的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他是一個坦率的人,毫無令人難以捉摸或狡獪的作風。

  「大人,我一直對你地道的德國口音感到驚訝。」他讚歎道。

  「我對語言聽覺靈敏,將軍閣下,也就是說,這和所有的天份一樣——沒什麼可值得讚揚的。」

  「我們能為閣下效些什麼勞呢?」紅衣主教和藹地問道。

  「我想,眼下你們已經聽到有關領袖命運的消息了吧?」

  「是的,閣下,聽到了。」

  「那麼,在某種程度上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要來了。我是來向你保證一切平安的,也許能請你向在甘德爾福堡避暑的那些人轉達這一信息吧?眼下我忙得不可開交,我親自造訪甘德爾福堡是不可能的了。」

  「這個信息會轉重疊的。你很忙嗎?」

  「自然啦,你一定能認識到,對我們德國人來說,現在這裡是一個敵國了。」

  「這裡,閣下?這裡不是意大利的土地,除了那些壞人,這裡誰都不是敵人。」

  「請原諒。我自然指的是意大利,而不是梵蒂岡。但是,在意大利的事情上,我必須按照我的元首的命令行事。意大利將被佔領,到目前為止還是盟軍的我的部隊將要成為警察。」

  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中的,表面看去似乎生活是中從來沒有任何思想鬥爭的拉爾夫大主教密切的注視著來訪者。他知道他的元首在波蘭正在幹些什麼嗎?他能不知道嗎?

  維圖裡奧紅衣主教臉上做出一副焦急的表情。「親愛的將軍,肯定是不佔領羅馬本身了?啊,不!以羅馬的歷史和她的無價的藝術珍品,她不會被佔領的吧?倘若你把部隊帶進羅馬城的話,那裡的七座小山上就會發生衝突,會被毀滅的。我求求你,不要那樣做!」

  凱瑟林將軍顯得很不自在。」我希望事情不要到那種地步,閣下。不過,我也宣過誓,我也是奉命行事,我必須按照元首的願望去做。」

  「閣下,你會為了我們而竭盡全力吧?請你一定盡力周全!幾年前我曾到過雅典。」拉爾夫大主教向前一俯身,很快地說道;他那富於魅力的眼睛睜得很大,一綹綹白頭發落在額前;他很瞭解自己對這位將軍的影響力,並且毫無內疚地運用著這種影響。「你去過雅典嗎,先生?」

  「是的,去過。」將軍乾巴巴地說道。

  「那麼,我肯定你是知道這段故事的。讓柏林來說是現代的人去破壞古城的建築會如何?將軍閣下,羅馬象以前那樣屹立著,她是一座人所關心、注目和熱愛的2000年的紀念碑。我求求你!不要危害羅馬。」

  將軍訝然而讚賞地盯著他。他的軍服和他本人十分相宜,但是比不上那威嚴的紫紅色的法衣和拉爾夫大主教相配。他也有一副軍人的儀錶,軍人的清瘦而優美的身材和天使一般的臉龐,米迦勒天使長的模樣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是一個文藝復興時代的溫和的少年,而是一個成熟完美的男人,曾愛過撒旦,和他鬥爭過,放逐過亞當和夏娃,殺死過巨蛇,他站在上旁的右邊。他知道他的相貌是什麼樣嗎?他確實是個值得記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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