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荊棘鳥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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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迪端進來一個託盤,上面有茶水和食物。他坐了下來。這時,教士把梅吉嫁給盧克之前的生活概括地向他們講了一下。 「再有100萬年我也決不會猜到一點兒的!想想吧,盧克竟然輕率地帶著她離開了那一切,讓她幹一個管家婦的活兒!而且厚著臉皮約定把她的工資送到他的銀行帳戶下!你知道這可憐的小東西,自從到這兒以來,錢包裡連一分錢也沒有嗎?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我讓路迪給了她一筆現款獎金,可是那進候她需要那麼多東西,不到一天就把那些錢都花光了,而她再也沒從我們這兒多拿到一分錢。」 「用不著為梅吉感到難過,」拉爾夫大主教有點兒尖刻地說道。「我認為她並沒有為自己感到難過,自然不會為缺錢而感到難過的。這裡的生活畢竟給她帶來了幾分快樂,對嗎?要是她缺少了這種快樂,混不下去的時候,她是知道該到哪兒去的。我要說,盧克那種冷淡對她的傷害遠勝於缺錢。我可憐的梅吉!」 安妮和路迪兩個相互補充著,大略地描述了一下梅吉的生活。而德·而裡克薩特大主教則坐在那裡,兩手依然象教堂尖頂似地那樣交叉著,凝視著外面美人蕉那擺動著的、可愛的扇葉。他臉上的肌肉連一回也沒動過,那雙漂亮的、超然的眼神也沒有任何變化。自從他為維圖裡奧·斯卡斑紮,即迪·康提尼—弗契斯紅衣主教服務以來,已經學會了許多東西。 當這故事講完以後,他歎了口氣,把凝神的眼光轉到了他們那焦灼的臉上,「唔,由於盧克不會幫助她,似乎我們必須幫助她了。要是盧克真的不想要她,她最好離開這裡,回德羅海達去。我知道你們不想失去她,但是為了她。應該盡力勸她回家去。我將為她從悉尼給你們寄一張支票來,這樣,她就不必為張口向她哥哥要錢而感到為難。當她回到家中的時候,她就可以告訴他們她願意怎麼樣了。」他瞟了一眼臥室的門,身子沒有動。「仁慈的上帝,讓這孩子生下來吧!」 可是,這孩子幾乎過了24小時才落地,而梅吉出於筋疲力盡和疼痛,幾乎死將過去。史密斯大夫給她用了大量的鴉片酊,以他那種老派之見。鴉片酊依然是最好的東西。她好象在隨著飛速旋轉的惡夢而暈眩著,夢魘中虛虛實實的東西的撕扭糾纏著,利爪抓、鐵叉戳、號哭、哀鳴、狂吼,攪成了一團。有時,當痛苦的呼喊高起來的時候,拉爾夫的臉會在片刻間縮在一起,然後又舒展開來。但是她一直記著。他就在這裡。她知道。有他在這裡守望著,她和孩子都不會死的。 史密斯大夫暫時休息了一會兒,留下助產上獨自在那裡照應。他匆匆忙忙地吃了些東西,來了一點兒有勁頭的蘭姆酒,並且發現其他的人都還沒有草率地想到梅吉會死。他聽著安妮和路迪講述有關她的事情,他們認為把這些事告訴他是明智的。 「你是對的,安妮」他說道。「那段馬背上的生活也許就是她現在碰上的麻煩的原因之一。對那些必須經常騎馬的女人來說,跨鞍出行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分腿跨馬使肌肉的發育不正常。」 「我聽說,這是一種荒誕不經的說法。」大主教溫和地說道。 史密斯大夫惡狠狠地望著他。他不喜歡天主教教士,認為他們是一群假充聖人的、滿日胡言的傻瓜。 「隨你怎麼想吧。」他說。「不過。請告訴我,大人,如果事情到了非在梅吉的生命和嬰兒的生命之間進行選擇的關頭,您的問心無愧的建議是什麼?」 「大夫,教會在這一點上是不會動搖的。不能做什麼選擇、既不能以嬰兒的死來挽救母親,也不能以母親的死來拯救嬰兒。」他也對史密斯醫生回報一個惡狠狠的微笑。「但是,大夫,假如事情到了那種地步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挽救梅吉,讓那嬰兒到地獄去。」 史密斯大夫笑得喘不過氣來了、拍了拍他的後背說:「你真了不起!放心吧,我不會把您說的活到處亂傳的。不過,到目前為止,嬰兒是活了,我也看不出要發生什麼死人的事。」 可是,安妮心中卻在暗想著,倘若這孩子是你的,我不知道你會怎樣回答,大主教?」 大約三個小時以後,當傍晚的太陽黯然地在薄霧彌漫的巴特萊·弗裡爾山上空漸漸西沉的時候,史密斯大大從臥室裡走出米。 「唔,完事了。」他帶著幾分滿意說道。「雖然梅吉還有許多麻煩,不過,她會安然無恙的。那嬰兒是個皮包骨頭的、虛弱的女孩子,5磅重,腦袋特別大,她那叫人極討厭的頭髮和她那股脾氣倒是很般配,以前我在新生嬰兒中還從來沒有見過呢,你就是用斧子也休想弄死那個傢伙,這我是知道的,因為我差點就要試試了。」 路迪喜洋洋地打開了他保存的一瓶香檳灑,他們八個人手拿著斟得滿滿的玻璃杯站在那裡;教士、醫牛、助產士、農場主和跛子一起為那位母親和她的那個尖叫著的、怪脾氣的嬰兒的健康和幸福而乾杯。今天是6月的第一大,是澳大利亞冬季的第一天。 來了一位護士頂替助產士,並且留在這裡,直到宣佈梅吉完全脫離危險時為止。大夫和助產士走了,安妮路迪和大主教則去看望梅吉去了。 她躺在雙人床上,顯得那樣可憐、消瘦。拉爾夫大主教不得不把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痛苦深深地壓住——他驗證著這種痛苦,忍受著這種痛苦的折磨。梅吉,我那忍受著折磨、筋疲力盡的梅吉……我會永遠愛你的,但是我不會給你象盧克·奧尼爾的那種愛的,儘管心裡充滿了嫉妒。 躺在牆邊那個柳條搖藍中的小人兒只知道斷斷續續地號哭。根本沒有理會那圍站在一旁、低頭凝視著她的那些人的關注。她不滿地哭喊著,不停地哭喊著。護士把她和搖籃一起抬了起來,放進了指定作她的兒童室的那個房間。 「她的肺部肯定沒有任何毛病。」拉爾夫人大主教面帶微笑坐在床邊上,拿起梅吉那沒有血色的手。 「我想,她不是很願意活的。」梅吉向他報以微笑,說道。他顯得老多了!他還是象以前那樣結實,那樣溫和,但是老多了,她把頭轉向安妮和路迪,將另一隻手伸出去。「我親愛的好朋友!要是沒有你們,我能做些什麼呢,盧克有信兒嗎?」 「我接到了一封電報,說他太忙,來不了,但是希望你運氣好。」 「真難為他了。」梅吉說道。 安妮很快地彎下腰去,吻了一下她的面頰。「親愛的,我們讓你留下和大主教說說話,我想你們有許多舊話要敘敘的。」她靠在路迪的身上,向那護士勾了勾手指,那護士正呆呆地望著這位教士,好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來吧、內蒂,和我們一塊兒喝杯茶。要是梅吉需要你,大人會告訴你的。」 「你打算給你這個吵吵嚷嚷的女兒取個什麼名字?」當門關上,只剩下他們兩人時,他問道。 「朱絲婷。」 「這個名字很好,可你為什麼選中了這個名字呢?」 「是在什麼書裡看到的,我喜歡這個名字。」 「你不想要她吧,梅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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