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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她感到他有些變化,摟著她後背的胳臂變得松了,不帶著感情了。但是,靠在他的身上,感覺著他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溫暖和他身上骨骼的不同結構,十分舒服。甚至隔著羊毛衫,她能感到他的手在微微地動著,劃著圈,這是一種含糊試探的撫摸。要是在這這種時候她說冷的話,那他就會停止這種撫摸的;要是她什麼都不說,他就會認為這是默許他進行下去。她很年輕,極想嘗一嘗正正當當的愛情的滋味。除了拉爾夫之外,這是唯一的一個對她感興趣的男人,因此,幹嘛不體味一下他的吻是什麼樣呢?但願他的吻是不同的!讓他的吻有別於拉爾夫的吻吧。

  盧克認為她的沉默就是默許。他將另一隻手放到了她的肩頭,把她的臉轉向他,彎下了自己的頭。一張嘴實際上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嗎?哦,不過就是一種壓按!那麼,她認為愛的象徵是什麼呢?她的雙唇在他的唇下動了動,她又立刻希望他不要這樣做。他往下壓得越發緊了,嘴張得很大,用他的牙和舌頭迫使她的兩唇分開,舌頭在她的嘴裡轉動著。真叫人反感。為什麼這似乎和拉爾夫吻她的時候大不一樣?那時候,她沒有感覺象這回這樣溫乎乎的、微微有些噁心的感覺,她那時好象根本就沒想到這些。當拉爾夫那熟悉的手觸動了一種神秘的活力時,她的嘴就象個小盒子一樣,只顧向他張開了。可盧克到底在幹什麼呀?當她腦子裡恨不得把他推開的時候,她的身子為什麼卻這樣顫動著,緊緊地貼著他?

  盧克已經在她胸前的一側找到了敏感點,他將手指放在上面,使她的身體扭動起來;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煥出什麼熱情來呢。接吻中斷了,他將嘴緊緊貼著她臉頰的一側。她似乎更喜歡這樣,一雙手摟著她,氣喘吁吁的。可是,在他將嘴唇向下滑到她頸前的同時,他的手企圖把她的衣服從她的肩頭推下。她猛地一推他,快步走開了。

  「夠了,盧克!」

  那個舉動使她很掃興,有些反感、當盧克扶著她坐進汽車。並且卷了一根解饑解渴的煙捲時,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一向頗自負地認為自己是一個多情種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姑娘不樂意過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們沒有一個象梅吉那樣是個大家千金。甚至連那個賓吉裡的女繼承人,比梅吉富有得多的多特·麥克弗森也象那些醜姑娘一樣粗俗不堪;她沒上過時髦的悉尼寄宿學校,沒有那些無用的東西。儘管盧克相貌堂堂,可是說起有關兩性的經驗,他與普普通通的農村勞動者相差無幾;除了他所喜歡的東西外,對於玩弄技巧他知之甚少,而對於理論則一竅不通。許許多多和他搞過戀愛的姑娘很樂意向他保證,她們喜歡他這種水平。但這就意味著,他不得不依靠某些個人的知識,並且並不總是可靠的個人知識。遇上一個象盧克這樣富於險力,吃苦耐勞的男人,姑娘會嫁給他的,因此,一個姑娘就很可能想方設法去取悅他。沒有比告訴一個男人,說他是個前所未見的最好的人更能讓他高興的了。盧克從來沒想到過,除了他以外,有多少男人曾被這種話愚弄過。

  他依然在想著老多特。在她的父親把她在滿是死蠅蛆的剪毛工棚裡鎖了一個星期之後,她屈從了他的願望。盧克暗暗地聳了聳肩。梅吉是個行將裂開的堅果,嚇著她或讓她起反感是划不來的。陶然樂事必須靠邊站,就是這麼回事。他得按照顯然是她所樂意的方法向她求愛,什麼鮮花呀,獻殷勤呀,不能來過分魯莽的把戲。

  一種今人不快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隨後,梅吉歎了口氣,頹然靠在了車座上。

  「對不起,盧克。」

  「我也很抱歉。我沒有惹你生氣的意思。」

  「哦,不,你沒有惹我生氣,真的!我想,我對這個還不太習慣……我是害怕,不是生氣。」

  「哦,梅格翰!」他將一隻手從方向盤上拿了下來。放在了她那緊摟的著手上。「喂,這個用不著擔心。你還帶點兒小姑娘氣,我進展得太快了。咱們忘掉它吧。」

  「好吧,忘掉吧。」她說道。

  「他吻過你嗎?」盧克好奇地問道。

  「誰?」

  她的聲音裡帶著恐懼嗎?可是,她的聲音裡為什麼會有恐懼呢?「你說過,你戀愛過一次,所以,我以為你是知道這種事情的內情的。對不起,梅格翰,我本來應該明白,在一個你們這樣處在這種地方的家庭,是完全閉目塞聽,與世隔絕的。你的意思不過是說,你曾經對某個從來沒有注意到你的傢伙抱著一種女學生式的迷戀。」

  是的,是的,是的!就讓他這麼想吧!「你說得很准,盧克;那不過是一種女學生式的迷戀。」

  在宅邸的外面,他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給了她一個溫柔的長吻,沒搞張嘴伸舌頭那套把戲。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但顯然她喜歡這樣;他向客房走去,對自己沒有毀掉良機而感到滿意。

  梅吉慢騰騰地上了床,躺在那裡,望著投射在天花板上的柔和的燈光。哦,有一件事已經證實了:盧克的親吻根本就沒有使她想起拉爾夫的吻。而且,在他的手指從側面伸進衣服的時候,在他吻著她的脖子的時候,她最後有一兩次感到了一種隱約令人驚惶的激動。象對待拉爾夫那樣同等對待盧克是沒有用的,但她無法肯定她不會再進行這樣對比。最好把拉爾夫忘掉吧,他不會成為她的丈夫的,而盧克卻能。

  盧克第二次吻梅吉的進候,她的舉動就不一樣了。他們到魯德納·胡尼施參加了一次快活的宴會。那裡是鮑勃為他們的短途旅行劃下的界限的極點,這次晚會從頭到尾都進行得十分愉快。盧克拿出了他的最佳風度,去的路上他講了許多笑話,使她忍不住地一個勁兒大笑,隨後,在整個宴會上都對她溫情脈脈,頻獻殷勤。而卡邁克爾小姐下了多大決心想把他從她身邊拉走啊!她走到了阿拉斯泰爾麥克奎恩和伊諾克·戴維斯不敢露面的那個地方,和盧克、梅吉糾纏不休,公然向盧克賣弄風情,迫他出於禮貌也得邀她跳一次舞。盧克和卡邁克爾小姐跳的是一曲慢三步,跳得很拘謹,完全是舞場作派。曲子一結束,他什麼也沒講,只是把兩眼往天花板上一瞟,使卡邁克爾小姐明白無誤地覺得,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令人厭煩的人物,隨後便立即回到了梅吉的身邊。這一手梅吉很喜歡。自從這位小姐在基裡娛樂會上妨礙了她的愉快那天起,梅吉就討厭她了。她永遠忘不了拉爾夫神父抱起一個小女孩,跨過水坑,把這位小姐甩在一邊時的那種神態,今天晚上盧克也擺出了同樣的臉色。啊,妙啊!盧克,你真棒。!

  回家的路又漫長又寒冷。盧克從老安格斯·麥克奎恩那裡騙來了一包三明治和一瓶香檳。當他們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時,他把汽車停了下來。那時和現在一樣,澳大利亞的汽車裡格少有安暖氣的,可是這輛羅爾斯車裡卻有。那天夜裡,這個暖氣大受歡迎,因為地面上的霜花已經有兩英寸厚了。

  「哦,在夜裡象這樣不穿外套地坐著,不是很美吧?」梅吉微笑著接過了盧克遞給她的那只斟滿了香檳酒的銀白色折疊杯,吃了一塊火腿三明治。

  「是呀,很美。今晚作顯得真漂亮,梅格翰。」

  她眼睛的顏色是什麼樣的呢?一般來說,他不喜歡那種灰色,太貧血了。但是,看著她那雙灰色的眼睛,他敢發誓,在那藍藍的底色上有著各種各樣的色彩:強烈的靛藍,象晴天朗日的天空;有青苔般的深綠,還有一絲黃褐色。那對閃光的眼睛就象柔和、半透明的珠寶,周圍是一圈長長的上翹的睫毛;那睫毛在閃著微光,好象在金色中浸過一般。他伸出手去,用手指輕輕地掠過她一隻眼睛上的睫毛,然後一本正經地低頭看著他的指尖。

  「喲,盧克?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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