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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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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剪羊工們走了以後,這個地區籠罩著一片冬日的沉悶的景象,就在這時,一年一度的基蘭博娛樂會和野餐賽馬開始了。這是社交日程表中的一件頭等重要的大事,要持續兩天的時間。菲覺得不舒服,因此沒有去、於是帕迪開著那輛羅斯-羅斯汽車載著瑪麗·卡森進城去了。他的妻子不在身邊,幫不了他的忙,這也無法使瑪麗的舌頭規規矩矩的不隨便亂講。他已經注意到了,由於某種神秘的原因,菲在場的時候,他姐姐就矮了一截,氣勢也不那麼囂張。 別的人全都去了。男孩子們被告誡要規規矩矩,否則就要他們的命。他們和比爾巴雷爾·皮特、吉姆、湯姆、史密斯太太以及女僕們一起坐上了一輛卡車,而弗蘭克卻獨自一個人駕著那輛T型福特卡車早早就去了。參加活動的成年人都要留在那裡過夜,等著第二大的賽馬會;瑪麗·卡森出於自己心裡非常明瞭的原因,謝絕了拉爾夫神父請她在神父宅邸住宿的邀請,但卻慫恿帕迪和弗蘭克接受了邀請。兩個牧羊工。湯姆和花園雜工鑽到什麼地方去了,誰都不得而知。不過史密斯太太、明妮和凱特在基裡有朋友,她們就住到朋友那裡去了。 上午10點鐘的時候,帕迪把他姐姐安頓在旁國旅館最好的房間裡,自己則下樓到了酒吧間。他看見弗蘭克站在櫃檯邊,手裡拿著一大杯啤酒。 「下一杯我來買吧,夥計。」帕迪和藹地對兒子說道。「我得送瑪麗姑姑去參加賽馬會的午餐會,如果要我在你媽不在的時候去受這份洋罪,我得有點精神食糧才成。」 習慣和畏懼心理的克服比人們實際想去一反多年形成的慣常行為要困難得多。弗蘭克發現他幹不出他渴望幹的事,他不能當著酒吧的許多人的面把杯子裡的酒潑到他父親的臉上去。於是,他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有點兒不痛快地笑了笑。說,「對不起,爸,我已經答應到娛樂場去會幾個哥們兒了。」 「哦,那就去吧。不過這個你拿去,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吧。痛痛快快地玩一玩,要是你喝醉了,可別讓你媽發覺啊。」 弗蘭克瞪眼瞧著他手中那張藍色的、皺皺巴巴的五鎊鈔票,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摔在帕迪的臉上。然而,習慣又一次占了上風;他折起那張票子,放進他的表袋裡,謝了謝他父親。他無法儘快地走出酒吧了。 帕迪穿著他那件最好的藍色西服,背心扣得整整齊齊,金表上拴著一條金鏈和一個勞倫斯金礦出產的天然金塊做成的墜子。他拉了位他的賽璐珞硬領,看了看酒吧間裡是否有他熟悉的面孔。在他到德羅海達以來的九個月裡,他不常到基裡來,但是他作為瑪麗·卡森的弟弟和顯而易見的繼承者的地位就意味著他無論在城裡什麼地方,都會受到殷勤備至的接待,人們也清楚地記得他的面孔。有幾個男人在沖他微笑著,大聲喊叫著要請他來一杯啤酒。不一會兒,他便混到那一小群興致勃勃的人中間去了,把弗蘭克忘在了腦後。 這些日子,梅吉的頭髮梳起了辮子,因為沒有一個修女情願會侍候那頭卷髮(儘管瑪麗·卡森有錢),卷髮被編成了兩條粗辮子垂在肩頭,上面紮著兩條海藍色的絲帶。她穿著「聖十字架」學校學生的那套素靜的海藍色制服,一位修女陪著她從修道院穿過草坪,把她交給了拉爾夫神父的女管家;她很喜歡這姑娘。 「哎喲,這小姑娘的頭髮長得真好看,簡直和希蘭的一模一樣,」有一次神父問到她的時候,她高高興興地向他解釋道:安妮一向是不怎麼喜歡小姑娘的,並且還曾為神父宅邸與學校太近而感到遺憾。 「得啦,安妮!頭髮是沒有生命;你不可能僅僅因為她頭髮的顏色就喜歡她呀,」他故意逗著她說道。 「啊,哦,你明白,她是個純潔的小姑娘——挺哏兒的。」 他根本不明白,但他既沒問她「挺哏兒的」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對這個詞與梅吉的名字念得一樣順溜發表什麼評論。有時候,最好不要把安妨的意思弄得水落石出,或者是對她的話過分注意而使她更來勁兒、用她自己的話來講,她是個能掐會算的人,倘若憐惜這孩子,他可不想聽她說她憐惜的是她的將來,而不是她的過去。 弗蘭克來了,他還因為在酒吧間仍然碰到他父親而渾身哆嗦著,他不知道幹些什麼才好。 「喂,梅吉,我帶你趕集去,」他說著,伸出了一隻手。 「幹嘛不讓我帶你們倆一起去呢?」拉爾夫神父問道。他也伸出了一隻手。 梅吉夾在兩個她所崇拜的人中間,緊緊地拉著他們的手,她真是快樂極了。 基蘭博娛樂場設在巴溫河畔,挨著賽馬場。儘管洪水已經退去六個月了,但泥漿仍然沒有幹透,急不可耐的捷足先來者已經把它踏成了爛泥塘。在綿羊、牛、豬、山水和那些第一流的、無暇可指的為奪標獲獎而競爭的牲畜圍欄之外,有許多擺滿了手工藝品和吃食的帳篷,他們看著那些牲畜、糕餅、鉤針編織的圍巾、針織的嬰兒裝、刺繡的桌布、阿貓、阿狗和金絲雀。 在這一切的遠處的另一側是賽馬場,那裡,年輕的男女騎手仍正在裁判員的面前慢慢地跟著他們的截短了尾巴的坐騎,在咯咯笑著的梅吉的眼裡,那些裁判員本身看上去就很像馬。女騎手們穿著漂亮的嘩嘰女騎裝,高高地坐在高頭大馬的鞍子上;她們的大禮帽上纏著一束撩人乾著急的輕紗。在梅吉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姑娘騎著一匹鮮龍活跳的馬做出一系列難度很大的騰躍動作,並且一如開始那樣無可挑剔地結束她的表演之前,梅吉是想像不出一個人怎麼能那麼玄地騎在馬背上,戴著那樣的帽子、以比遛花蹄快得多的速度奔馳而又穩坐馬鞍、安然無恙的。這時,那姑娘性急地用馬刺刺了一下她的坐騎,碎蹄穿過潮濕的地面,在梅吉、弗蘭克和拉爾夫神父的面前勒住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勾在鞍上的、穿著雪亮的黑色長統靴的一條腿脫開了,那姑娘坐到了鞍子的一側,傲然地伸出了戴著手套的雙手。 「神父!勞駕幫我下來!」 他向上伸出兩手摟住了她的腰,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輕巧地一轉身把她抱了下來。她的腳跟剛一沾地,他便撒開了手,把她那匹坐騎的韁繩拿在手中,往前走去。那姑娘和他比肩而行,毫不費力地大步跟著他。 「卡邁克爾小姐,賽馬你會奪標嗎?」他用極其冷淡的聲調問道。 她一撅嘴:她時當韶年,貌美容淪,他那叫人難以捉摸的、超凡脫俗的脾性使她惱火。我希望能贏,可是我沒把握。霍普頓小姐和安東妮·金太太也都參加比賽、不過,馴馬我能贏,所以,要是贏不了賽馬,我也不會發牢騷。」 她說話時,那圓潤的元音非常悅耳,滿口是一個經過精心培養教育的年輕小姐的妙語雋言,她的嗓音中沒有絲毫興奮的土語的良跡。拉爾夫神父和她說話的時候,他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圓潤起來,連那令人悅娛的淡淡的愛爾蘭味兒也沒有了;仿佛她把引回了他也同樣有過的歲月之中去了。聽著他們輕鬆但卻謹慎的措詞;梅吉感到達惑不解;她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拉爾夫神父身上起了什麼變化,而只知道他有了變化,而且是她不喜歡的變化。她鬆開了弗蘭克的手,確實,這情形使他們繼續並肩而行變得彆扭起來了。 這時,他們來到了一個寬闊的水坑關,弗蘭克已經落在了他們的後邊。拉爾夫神父望瞭望水面,他的目光在閃動著。這水坑幾乎是個淺塘,他轉向了一直緊緊地和他拉著手的孩子,帶著一種特別溫柔的表情向她彎下腰去,這是那位小姐決不會看錯的,因為在他和她的彬彬有禮的交談中,根本就沒有這種柔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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