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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軍政府要求立即釋放被革命軍事委員會逮捕的一切人員,為了恢復區內的正常生活,行政機關應立即恢復執行自己的職務。

  僅僅代表少數哥薩克部隊的革命軍事委員會,無權以所有部隊的名義,更無權以全體哥薩克的名義,提出要求。

  軍政府認為革命軍事委員會與人民委員蘇維埃相勾結,並接受其金錢資助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因為這意味著人民委員蘇維埃在頓河地區影響的擴大,但與此同時,哥薩克軍會議和非哥薩克居民代表大會卻都不承認蘇維埃政權,烏克蘭、西伯利亞。高加索以及所有哥薩克部隊也都一無例外地不承認蘇維埃政權。

  軍政府主席,副司令官米·博加耶夫斯基

  頓河軍長官:葉拉通采夫

  波利亞科夫

  梅利尼科夫

  卡緬斯克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委員——拉古京和斯卡奇科夫參加了頓河軍政府派往塔甘羅格與蘇維埃政權進行談判的代表團。波喬爾科夫和其餘的人被暫時扣留在新切爾卡斯克;與此同時,切爾涅佐夫的幾百人的隊伍,配備了一個重炮連和兩門小炮,用閃電式的襲擊佔領了茲韋列沃和利哈亞兩個車站,然後留下一個連和兩門炮駐守,率領主力去進攻卡緬斯克。切爾涅佐夫在小站北頓涅茨附近摧毀了革命哥薩克部隊的抵抗後,於一月十七日佔領了卡緬斯克。但是過了幾個鐘頭就得到消息,說薩布林的赤衛軍支隊已經收復了茲韋列沃,隨之又收復了利哈亞,把切爾涅佐夫的留守部隊趕了出去。切爾涅佐夫急忙趕回那裡去。他迎頭痛擊,打垮了莫斯科的第三支隊,在戰鬥中重創哈爾科夫支隊,迫使赤衛軍倉皇撤退到開始進攻的陣地。

  重新佔領利哈亞一線之後,切爾涅佐夫掌握了主動權,又回師卡緬斯克。一月十九日,從新切爾卡斯克給他派來增援部隊。第二天,切爾涅佐夫決定進攻格盧博克。

  在軍事會議上,決定採納了林科夫中尉的建議,用迂回戰術攻佔格盧博克。切爾涅佐夫不敢沿鐵路線進攻,擔心在這裡會遇到卡緬斯克革命軍事委員會部隊的頑強抵抗和由切爾特科沃向他逼近的赤衛軍部隊。

  大迂回行動在夜裡開始。切爾涅佐夫親自率領縱隊進軍。

  進抵格盧博克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精確地改變了隊形,分列成散兵線。切爾涅佐夫從馬上下來,倒動著麻木了的雙腿,沙啞地命令一位連長說:「用不著客氣,大尉。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用皮靴子在堅硬的雪地上踏得咯吱咯吱直響,把灰色的卷毛羊皮帽歪戴在頭上,用手套摩擦著粉紅色的耳朵。由於失眠,目光炯炯的。瘋狂的眼睛下面出現了一道藍印。幹皺的嘴唇哆嗦著。剪得短短的小鬍子上凝著白霜。

  他暖和過來以後,又躍上馬去,理了理保護色的軍官短皮外套上的皺褶,從鞍頭上摘下馬韁,策動白額的棗紅頓河馬,信心十足地、堅定地微微一笑,命令道:「進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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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在卡緬斯克的哥薩克前線士兵代表大會開會以前,伊茲瓦林上尉從團裡開了小差。開小差的前一天,他曾經去看過葛利高裡,拐彎抹角地暗示自己將要離去,他說:「在目前情況下,很難再在團裡繼續於下去。哥薩克們在兩個極端——布爾什維克和舊的君主制度之間瞎撞。誰也不願意支持卡列金的政府,特別是因為他像個拿著花口袋的傻瓜一樣,在叫賣自己的權利平等的高調。而我們需要的卻是個意志堅強的鐵人,這個人能把哥薩克土地上的那些外來戶安置到他們應去的地方去……不過我認為目前最好還是支持卡列金,免得全盤輸掉。」他沉默了一會兒,點著煙,問道:「你……好像是已經接受紅色的信仰啦?」

  「差不多,」葛利高裡同意說。

  「你是真心,還是像戈盧博夫一樣,想在哥薩克當中建立威信呢?」

  「威信對我毫無用場。我自己在尋找出路。」

  「你只會碰壁,卻找不到出路。」

  「咱們走著瞧吧……」

  「葛利高裡,我真擔心,咱將以敵人相見。」

  「在戰場上是不認什麼朋友不朋友的,葉菲姆·伊萬內奇,」葛利高裡笑著說。

  伊茲瓦林坐了一會兒就走了,第二天早晨就像石沉大海似的無影無蹤了。

  代表大會開幕的那天,維申斯克鎮列比亞日村的一個阿塔曼斯基團的哥薩克來看望葛利高裡。葛利高裡正在擦手槍和往上塗槍油。阿塔曼斯基團的哥薩克坐了一會兒,臨走的時候,仿佛是順便說說似的,其實他是專為這件事情來的(他知道,原阿塔曼斯基團的軍官利斯特尼茨基曾奪走葛利高裡的女人,他偶然在車站上看到了這個傢伙,特地前來報信兒),說道:「葛利高裡·潘苔萊維奇,我今天在車站上看見你的朋友啦。」

  「哪位?」

  「利斯特尼茨基。認識他吧?」

  「什麼時候看見的?」葛利高裡急忙追問道。

  「一個鐘頭以前。」

  葛利高裡坐了下去。昔日的怨恨像獵狗的爪子一樣抓住了他的心。他對仇人已經沒有從前那種強烈的仇恨了,但是他知道,如果現在與利斯特尼茨基相遇,在內戰已經開始的情況下,——他們之間是免不了要流血的。無意中聽到關於利斯特尼茨基的消息後的心情,使他明白,時間並未使舊日的傷口癒合:一句不小心的話觸動一下,就會重又流出血來。葛利高裡真想嘗嘗洗雪舊恨的快樂——由於這個該死的傢伙,使自己的生活變得黯淡無光,在往昔生氣勃勃,歡樂幸福的生活中,只留下了一片刺心的悽楚和褪色的記憶。

  他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輕微的紅暈已經從臉上退去,問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是到這兒來的嗎?」

  「恐怕不是。大概是去新切爾卡斯克。」

  「晤——晤———……」

  阿塔曼斯基團的哥薩克又談了些關於代表大會的事和團裡的新聞就告別了。此後很多大,雖然葛利高裡竭力想把心底隱隱燃燒的痛楚熄滅,但是無濟於事。整天迷迷糊糊,比往常更多地想起了阿克西妮亞,嘴裡發苦,心情沉重。他想到娜塔莉亞和孩子,但是這只能給他帶來一點兒日久天長、被時間漸漸沖淡了的愉快。他的心長在阿克西妮亞的身上,仍舊像從前一樣痛苦、強烈地思念著她。

  切爾涅佐夫襲來的時候,大家被迫倉皇撤出卡緬斯克。頓河革命軍事委員會散亂的隊伍、一些逃散殆半的哥薩克連隊有的亂哄哄地爬上了火車,有的扔掉了一切累贅和笨重的東西,以行軍隊形撤退了。使人感到缺乏組織,缺少一個堅強有力的人,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完全可以把這些實際上是一支相當可觀的隊伍組織好,派上用場。

  最近一些日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位戈盧博夫中校,他跟那些選出來的指揮官迥然不同。他接手指揮戰鬥力較強的第二十七哥薩克團。他雷厲風行,很快就把隊伍整頓好了。哥薩克都服服帖帖地聽他調遣,他們看到他身上有一種團裡缺少的東西:他能把指揮人員團結起來,有條不紊地分配任務,進行領導,就是他,戈盧博夫,這位兩頰鼓脹。目光兇狠的胖軍官,揮舞著馬刀,在車站上對那些拖延了裝車時間的哥薩克大吼道:「你們在幹什麼?是在捉迷藏嗎?!混帳東西!……快裝呀!……我以革命的名義命令你們立即聽從指揮!……什——麼,……這個蠱惑人心的傢伙是誰?我槍斃你,壞蛋!……住口!我是不會把那些怠工的傢伙和隱蔽的反革命分子當作同志的!」

  哥薩克們真的都聽從他的指揮了。甚至於有很多人由於舊日的習慣還頗為欣賞他這種作風,——人們一時還很難擺脫舊時代的意識。從前,當官的越是厲害,哥薩克們就認為是最好的指揮官,像戈盧博夫這樣的人,大家都這樣說:「懲罰你,他會剝你的皮,賞賜你,就巴不得再給你蒙上一張。」

  頓河革命軍事委員會的隊伍潮水般地退蔔去,湧進了格盧博克所有部隊的指揮權實際上全都落到戈盧博夫手裡。他在不到兩天的時間內把這支已經潰不成軍的隊伍重又收編起來,並為鞏固格盧博克的防禦工事,採取了相應的措施一麥列霍夫·葛利高裡根據他的命令,負責指揮由後備第二團的兩個連和阿塔曼斯基團的一個連組成的一個營。

  一月二十日,黃昏時分,葛利高裡剛從自己的住所走出來,要去檢查設置在鐵路線後面的阿塔曼斯基團部隊的崗哨——就在大門口遇見了波喬爾科夫。波喬爾科夫認出了他。

  「你是麥列霍夫吧?」

  「是。」

  「你這是要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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