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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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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新切爾卡斯克成了集聚各色各樣逃避社會主義革命的亡命徒的中心。很多高級將領,這些曾主宰過已土崩瓦解的俄羅斯軍隊命運的大人物,都跑到頓河下游來了,指望得到反動的頓河人的支持,妄圖在這塊根據地上開展和發動對蘇維埃俄羅斯的進攻。 十一月二日,阿列克謝耶夫將軍由騎兵上尉沙普龍陪同來到新切爾卡斯克。與卡列金商談後,他便著手組織志願軍。從北方逃來的軍官、士官生、突擊隊員、學生、步兵中的墮落分子、哥薩克中特別積極的反革命分子和一些單純追求驚奇冒險和高官厚祿的人——即使掙「克倫卡」也好,——這些人構成了未來志願軍的骨於。 十一月下旬,鄧尼金、盧科姆斯基、馬爾科夫、埃爾傑利等各位將軍也都來了。在這以前丁可列克謝耶夫的隊伍已經有一千多人了。 十二月六日,在途中拋開了帖金人押送隊、化裝潛人頓河境內的科爾尼洛夫也出現在新切爾卡斯克。 在這以前,卡列金已經把原在羅馬尼亞和奧德戰線上的全部哥薩克團隊部撤回到頓河方面,分別駐紮在新切爾卡斯克——切爾特——羅斯托夫——季霍列茨克鐵路沿線。但是哥薩克們打了三年的仗,已經疲憊不堪,滿懷革命情緒從前線上歸來,並不十分高興跟布爾什維克打仗。很多團裡剩下的人馬幾乎只有標準人數的三分之一。實力保存得特別好的幾個團——第二十七團、第四十四團和第二後備團——駐紮在卡緬斯克鎮。禁衛軍阿塔曼斯基團和禁衛軍哥薩克團也及時從彼得格勒凋到這裡來了。從前線調回來的第五十八、第五十二、第四十三、第二十八、第十二、第二十九、第三十五、第十、第三十九、第二十三、第八和第十四各團,以及第六、第三十二、第二十八、第十二和第十三炮兵連則分別駐在切爾特科沃、米列羅沃。利哈亞、格盧博克和茲維列沃各鎮甚至駐在礦區。由霍皮奧爾河口鎮和梅德維季河口鎮地區的哥薩克編成的幾個團到了菲洛諾沃、烏留平斯克和謝布裡亞科沃等幾個車站,在那裡呆了幾天,就分散回家了。 故鄉在強力地吸引著哥薩克,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扼制哥薩克回老家去的強烈願望了。頓河各團只有第一、第四和第十四團到過彼得格勒,但是這幾個團在那裡呆的時間也並不長。 卡列金企圖把那幾個特別靠不住的部隊加以改編,或者用比較堅強的部隊加以包圍,使之與外界隔絕。 十一月底,當卡列金第一次企圖把那些前沿部隊向革命的羅斯托夫推進時,這些隊伍開到阿克薩伊斯克站,哥薩克們拒絕進攻並且開了回來。廣泛展開的收編「雜牌」部隊的工作卻很有成績:阿列克謝耶夫這時已經組成了幾個營。這使卡列金可以惜用他的兵力,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利用堅定的志願軍部隊作戰了。 十二月二日,志願軍部隊攻下了羅斯托夫。科爾尼洛夫來到羅斯托夫,志願軍組織中心也隨之遷來。新切爾卡斯克就只剩下卡列金和他所屬的部隊了。他把哥薩克部隊配置在本區的邊境上,並向察裡津和薩拉托夫省邊境推進,但是為了解決迫在眉睫、必須立即採取行動的任務,卻只能使用軍官組成的遊擊隊;日益式微的軍政權只有依靠他們了。 為了鎮壓頓涅茨地區起義的礦工,把一些剛剛徵募到的部隊派到那裡。切爾諾夫大尉正在馬克耶夫斯基地區活動,哥薩克第五十八團的正規部隊也駐紮在那裡。謝米列托夫和格列科夫的隊伍,以及各式各樣的志願隊都在新切爾卡斯克加緊拼湊;在北方的霍皮奧爾斯克地區,由軍官和遊擊隊組成一支所謂的「斯堅卡·拉辛部隊」。但是赤衛軍的幾個縱隊已經從三面向本區的邊境壓來。正在哈爾科夫和沃羅涅什集結進攻部隊。烏雲籠罩在頓河上空,越來越濃,越來越黑。從烏克蘭吹來的風已經帶來最初的幾個戰役的炮聲。 ====== 第四章 淡黃色的、像大肚舢板似的雲片,在新切爾卡斯克上空靜靜地飄移。在淡黃雲片上面的藍色高空中,正對著閃閃發光的教堂圓頂,一動不動地高懸著一片灰色的。像亂蓬蓬的卷毛羊皮似的烏雲。這片烏雲的長尾巴像起伏的波浪一樣伸延下來,在克裡維揚斯克鎮上空泛著粉紅色的霞光。 升起黯淡無光的太陽,照到將軍府的窗戶上,卻閃出刺目的光芒。房舍傾斜的鐵皮屋頂也在閃閃發光,一隻手伸向北方,擎著西伯利亞王冠的葉爾馬克的銅像上,還殘留著昨天雨後的潮氣。 一排徒步的哥薩克正沿著克列先斯基斜坡走上來、陽光在他們背著的步槍刺刀上閃耀一清晰的、但是剛能聽到的哥薩克的腳步聲並沒有攪亂被稀疏行人的腳步聲和馬車的顛簸聲劃破的清晨透明的寂靜。 這天早晨,伊利亞·本丘克搭乘從莫斯科開來的火車到了新切爾卡斯克。他最後一個從車上走下來。整理著身上舊夾大衣的衣襟,他覺得穿便衣很不舒服,很不習慣。 月臺仁有一名憲兵和兩個不知道為什麼發笑的年輕姑娘在來回踱步。本任克腋下夾著一個廉價的、已經破得相當可觀的手提箱,往城裡走;一路上,直到城郊的街上,沒有遇到一個人一過了半個鐘頭,本丘克斜穿過城市,在一所快倒塌的小房子旁邊站住。這所久未修繕過的小房子,看來非常寒酸。屋頂在時間巨掌的重壓下塌陷了,牆也歪斜了,百葉窗已經搖搖欲墜,窗戶東倒西歪。本丘克推開板棚門,激動地打量了一眼房子和狹小的院於,急忙朝臺階走去。 狹小的過道,被一隻裝滿了各種雜物的大箱子占去了一半。黑暗中,本丘克的膝蓋撞到了箱子角上,——他也沒感到疼,拉開了屋門。低矮的小堂屋裡一個人也沒有。他走進第二間屋於,那裡也沒看到一個人,就在門口站住了。一聞到這座房子特有的那種非常熟悉的氣味,他的頭有點暈。他一眼看到了所有的陳設:掛在內室正對門的角落裡的沉重的聖像框於、床、桌,桌子上方牆上掛著斑斑點點的、有了年頭的小鏡子,幾張相片,幾把破舊的維也納式椅子,縫紉機,臥榻上放著由於使用過久、變得黯淡無光的火壺。本丘克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簡直要憋悶死了,他用嘴吸著氣,轉過身來,扔下手提箱,打量了一下廚房:用品紅塗過的、前臉很寬的爐炕依然親切地閃著暗光,一隻老花貓正從淺藍色的布簾後面向外窺視;它的眼睛裡閃著懂事的、幾乎像人一樣的好奇神色,——顯然,很少有客人來。桌子上亂放著些沒有洗的杯盤,桌旁的凳子上扔著一團毛線,四根閃閃發光的織針成方形穿在一隻還沒有織完的襪筒上。 八年來,這裡競什麼都沒有改變。本丘克好像是昨天才離開這裡似的。他又從屋子裡跑到臺階上來,從院子盡頭的小板棚的門裡走出一位被艱難的生活壓得彎腰駝背的老太太。「媽媽!……怎麼會變成這樣?……是她嗎?……」本丘克嘴唇顫動著潮她跑去。他從頭上扯下帽子,攥在手裡。 「你找誰?您找誰?」老太太把手跡在已經失去光澤的眉毛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驚愕地問道。 「媽媽!……」本丘克低聲叫道。「你怎麼啦,不認識我啦……」 他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看見母親被他的叫聲嚇得晃了一晃,仿佛被打了一下似的,顯然,她是想跑,但是沒有力氣跑了,於是搖搖晃晃地走起來,就像是頂著大風走似的。本丘克急忙抱住就要倒下的母親,吻著她那堆滿皺紋的小臉和由於驚嚇和狂喜而發暗的眼睛,他不知所措,不斷地眨著眼睛。 「伊柳沙!……伊柳申卡!……親愛的兒子!我真沒有想到是你啊……主啊,你是從哪兒來的呀?……」老太太小聲嘟噥著,想挺直身子,用兩條衰弱的腿站穩。 他們走進屋。只是在從激動中平靜下來以後,本丘克才重又感到身上那件別人的大衣使他那麼不舒服,——它太瘦了,緊箍著胳肢窩,妨礙每一個動作。他如釋重負脫去大衣,坐到桌邊。 「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多少年沒有見到你啦。我親愛的孩子!你長得這麼高啦,而且都顯老啦!我怎麼能認出你呀!」 「好啦,你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啊,媽媽?」本丘克含笑問道。 她一面顛三倒四地講著,一面忙活著:收拾桌子,往火壺裡添著炭,抹著臉上的眼淚和炭灰,不斷地跑到兒子跟前,摸摸他的手,渾身哆嗦著,緊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燒熱了水,親自給他洗了洗頭,從箱子底的什麼地方找出來一套舊得發黃的乾淨內衣給他換上,喂飽了親愛的客人——一直坐到半夜,眼睛盯著兒子,問這問那,傷心地點著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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