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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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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科爾尼洛夫將軍被任命為西南戰線的總司令,第十四團的軍官們熱烈擁護。談起他時,都懷著熱愛和崇敬,認為他具有鋼鐵般的堅強性格,一定能把被臨時政府引向絕路的國家拯救出來。

  利斯特尼茨基特別熱烈歡迎這一任命。他想通過連裡的下級軍官和接近他的哥薩克瞭解哥薩克們對此的態度,但是收集到的情報卻使他十分失望:哥薩克們有的默不表態,有的冷淡地閃爍其辭地回答說:「對我們反正都是一樣……」

  「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倘若他能想辦法使大家得到和平,那,當然……」

  「大概,他也不會使我們更容易升官!」

  過了幾天,在一些與市民和軍人接觸較多的軍官中間盛傳,好像科爾尼洛夫正在對臨時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在前線和後方恢復執行死刑律,並採取某些非常措施,軍隊的命運和戰爭的結局,都將取決於此。人們在傳說,克倫斯基很怕科爾尼洛夫,大概他正竭力找一個比較聽話的將軍來代替科爾尼洛夫前線總司令的職務。大家還說出了幾個在軍界有名望的將軍的名字。

  七月十九日政府任命科爾尼洛夫為最高統帥的通告使軍官們大吃一驚。不久,在軍官聯合會總部有許多熟人的阿塔爾希科夫上尉就根據完全可靠的消息說,科爾尼洛夫在準備向臨時政府提出的報告提綱中,堅決要求必須採取下列重要措施:在全國範圍內,對後方軍隊和居民實行戰地法庭審判,實施死刑律,恢復軍事首長的懲戒權力;把軍隊中的軍人委員會的活動限制在最小範圍內,以及其他等等措施。

  就在這天的晚上,利斯特尼茨基在跟自己連隊和其他連隊軍官的談話中,尖銳地、直截了當地提出了一個問題:他們跟誰走?

  「諸位軍官!」他抑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說道。「我們像一個和睦的家庭一樣生活在一起。我們彼此都很瞭解,但是直到現在,我們之間還有許多很痛苦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特別是在當前,當最高統帥與政府的分裂前景已經明顯地表現出來的時刻,我們就必須直截了當地提出一個問題:我們跟誰走,擁護誰?我們大家都說說心裡話,不要昧良心。」

  阿塔爾希科夫第一個發言:「我準備為了科爾尼洛夫將軍流盡自己和別人的血!他為人極端忠誠,只有他能使俄羅斯重新站立起來。你們看,他在軍隊裡於得多好呀!要知道,只是由於他才使軍官的手腳稍微鬆開了一點,而在這以前,就只有軍人委員會在那裡專橫跋扈,跟敵軍士兵稱兄道弟,任意開小差。所以,這有什麼可說的?所有正派人都應該擁護科爾尼洛夫!」

  細腿、大胸脯質肩膀的阿塔爾希科夫說話時非常激動。顯然,這個問題觸到了他的痛處。他說完以後,打量著聚集在桌子周圍的軍官們,有所期待地用煙嘴在煙盒上敲了幾下。他右眼的下眼皮上生著一個凸出的、豌豆大的棕色堠子,妨礙他把眼皮閉緊,因此,乍一看,阿塔爾希科夫給人這麼一個印象,好像他的眼睛裡總是帶著一種謙遜的期待的笑意。

  「如果必須在布爾什維克、克倫斯基和科爾尼洛夫之間進行選擇的話,那,我們當然是擁護科爾尼洛夫的嘍。」

  「我們還很難斷定科爾尼洛夫究竟想於些什麼:是僅僅想在俄國恢復秩序呢,或者是還要恢復別的什麼東西……」

  「這不是對我們提出的原則問題的答覆!」

  「不,是答覆!」

  「如果算是答覆的話,那麼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聰明的答覆。」

  「可是您擔心什麼呢,中尉?擔心恢復帝制嗎?」

  「這我並不擔心,相反,我非常歡迎。」

  「那麼問題在哪裡呢?」

  「諸位!」不久以前因戰功從司務長晉升為少尉的多爾戈夫,用堅定的、因受風變得粗啞的聲音說。「你們爭論什麼?你們就莊嚴地宣佈,咱們哥薩克要像小孩子拉母親的衣襟一樣,跟著科爾尼洛夫將軍走,用不著繞什麼彎子,坦率地說吧!咱們一離開他——就要完蛋!俄羅斯就會像對待大糞一樣把咱們收拾掉。事情已經非常清楚:他往哪兒走——咱們也往哪兒去。」

  「這樣回答才對哪!」

  阿塔爾希科夫稱讚地拍了拍多爾戈夫的肩膀,含笑的眼睛盯著利斯特尼茨基。利斯特尼茨基激動地笑著,平展著膝蓋上褲子的皺褶。

  「那麼諸位軍官,諸位隊長?」阿塔爾希科夫提高嗓門喊道。「我們擁護科爾尼洛夫,怎麼樣?……」

  「那是當然的啦!」

  「多爾戈夫的話真像快刀斬亂麻,一下子就解決了問題。」

  「所有的軍官都擁護他!」

  「我們也不想例外。」

  「親愛的哥薩克和英雄,拉夫爾·格奧爾吉耶維奇——烏拉!」

  軍官們笑著,互相碰杯喝茶。談話的氣氛緩和下來,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談的盡是近些日子發生的事變。

  「咱們是堅決擁護最高統帥的,可是哥薩克們卻有點兒舉棋不定……」多爾戈夫遲疑地說。

  「怎麼個『舉棋不定』?」利斯特尼茨基問道。

  「就是這樣。他們舉棋不定——他們打夠啦!……這些狗崽子們,就想回家找娘兒們去……討厭這種艱苦的生活啦……」

  「我們的任務——就是率領哥薩克跟著我們走!」切爾諾庫托夫中尉用拳頭往桌子上捶了一下,說道。「率領他們走!我們不能白戴著軍官肩章呀!」

  「應該耐心地向哥薩克們進行解釋、他們應該跟誰走一條路。」

  利斯特尼茨基用茶匙敲了敲玻璃杯,把軍官們的注意力集中以後,一板一眼地說道:「諸位,請記住,我們當前的工作,正像阿塔爾希科夫說的,就是應該把事情的真實情況解釋給哥薩克們聽。要把哥薩克從布爾什維克委員會的影響下奪回來。這就需要大大改變我們的性格,就像我們大多數人在二月政變以後都曾經不得不做的那樣,如果不是更厲害的話。從前——譬如說在一九一六年吧——我可以把一個哥薩克毒打一頓,他頂多不過在打仗時朝我的後腦勺開一槍,可是二月政變以後就不得不有所收斂啦,因為,如果我打了哪個混蛋一下,——他們根本就不用等待什麼適當時機,會當場把我打死在戰壕裡。現在完全是另一回事啦。我們必須,」利斯特尼茨基加重了這幾個字的語氣,「『把哥薩克團結成自己的人!一切都取決於此一你們知道現在第一團和第四團鬧成什麼樣子了嗎?」

  「真是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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