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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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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我熟悉你,雖然我以前從沒見過你。你是范·艾克女士,這位是賴克特·海恩斯。傑勒德經常談到你,談到你待他多麼好。女士,現在他可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在他身邊了。」一想到這,她就往後一躺,眼淚又馬上從眼裡冒了出來。 善良的賴克特·海恩斯開始陪著她哭,但女主人責怪她不該哭。「好哇,病房裡能有你這樣一個好樣的可真不錯。」她說道。接著她使出她全部的天真乖巧來使病人高興。倒也不是毫無效果。能有一個具有生活閱歷並熟知生活憂患的老婦人陪在一個悲傷的年輕婦人身邊,那對她說來當然是莫大的幸福,因為老年人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並知道如何安慰她,如何5;起她的興趣。她來到這兒還不到一個小時,便已使瑪格麗特將頭靠在她肩上,而不是靠在枕頭上;瑪格麗特柔和的眼睛也帶著溫存的感激久久地望著她。 「唉,這才真是一頭美髮。」年老的貴婦人說道,一邊把手指頭伸進瑪格麗特的頭髮,「快來看,賴克特!」 賴克特走過來撫摸,感到愛不釋手,表現出真誠的欣賞。長著這美髮的可憐的姑娘,不是完全不為好話所動的,這顯然是因為她還沒有死,還是個活人。 「說實在的,女士,我過去一直認為我的頭髮很醜。但是他讚賞它。聖徒們原諒我,自那以後我幾乎為它感到虛榮。您知道那些戀人有多傻。」 「不懂得戀愛的人才更傻。」年老的貴婦人尖銳地說道。 瑪格麗特睜開她可愛的眼睛,望著她,尋思著她這話的意思。 這只是繼之而來的許多次拜訪的頭一次。事實上,不管是瑪格麗特·范·艾克還是賴克特,在病人沒有康復之前幾乎每天都來看她。在她們的照顧下,她很快好了起來。賴克特把這主要歸功於她在彼得的廚房裡做的某些營養豐富的好菜。但瑪格麗特本人則主要把它歸功於親切的話語和目光,因為它們不斷向她表明她又有了為之生活的朋友。 馬丁·威頓哈根直接來到鹿特丹,以便抓住公牛的兩隻角來對付它。但這公牛是個兩腳動物,一頂皇冠代替了兩隻牛角。這裡指的是「善良的」菲利普,好幾個地區的公爵、伯爵和大公。來到鹿特丹之後,馬丁聽說宮廷人馬已去根特,他便趕去根特,請求謁見公爵,但被僕役和書重擋了駕。於是,他在君主外出打獵的途中攔駕,並違反任何宮廷的先例,通過喊叫求饒來首先開始對話。 「好人,出了什麼危險?你怎麼了?」公爵環顧著四周笑道。 「求您向一個被市民追逐的老兵施恩。」 你們知道,國王也和其他人一樣,性格各有不同。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非常樂於對地位卑賤的人表示好感。這些人與他們絲毫無爭,因此絕無猜忌可言。再說,這些人的一些直率和奇異的表現使他們感覺有趣,其天然純真之處——在宮廷中十分罕見——也使得可憐的君主們感到新鮮。於是菲利普勒住馬,給馬丁一個幾乎面對面的談話機會。馬丁向公爵講起在某一次戰役中他曾經代公爵挨過一箭。公爵完全記得當時的情況,便惠然樂意地以一種興致勃勃的態度來看待這一小小事件。他當然可以這樣做,因為他並沒有被那支箭射著。接著馬丁便對公爵殿下講述傑勒德如何先在教堂被抓,然後被關在塔上,他們又通過何種辦法把他營救出來,最後又談到林中追捕的全部細節。也不知是因為他講得比我講得更好,還是因為公爵從來沒像你們那樣聽過那麼多的好故事,反正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公爵如此全神貫注地聆聽,以致當許多朝臣騎馬跑來打斷馬丁的時候,他竟像推車叫賣水果的小販似的咒駡起來,並半開玩笑地恐嚇說,假如還有人敢於把他和這優美的故事隔斷,他將斬掉他的腦袋。馬丁說完之後,公爵幽默地叫道: 「聖路加呀!在我這個伯爵的領地上進行著多有趣的遊戲。唉,就在我自己的森林裡,我反倒沒有瞧見。你們這些賤人福氣真好。」於是,他對命運的不公正表示憤慨。「嘿,你可知道,這是用獵狗來獵人,」他說道,「我還從來沒有福氣看到過用獵狗獵人哩。」 「我的運氣也並不好,」馬丁直率地回答道,「我當時不在狗追蹤的方向上。」 「唉,是這樣。我忘了。」這時,貴人已經更安於自己的命運了。「那麼你要求什麼呢?」 「求您開恩,殿下,無條件寬赦我和傑勒德。」 「寬赦什麼?」 「寬赦越獄。」 「得了。鳥要飛出籠子,這是本能。再說,難道能因為一個年輕人愛一個年輕的女人就把他關起來嗎?這些市長連普通常識都沒有。還有什麼?」 「寬赦我們把市長揍了一頓。」 「啊,被追逐的野豬也會跟人拚個死活。這是它的權利。誰要是捨不得給它這個權利,我看他就算不上是人。還有什麼?」 「寬赦我們殺死了獵狗。」 公爵不禁把面孔一板。 「這關係到我死還是獵狗死。」馬丁急切地說道。 「唉,我不能把我的獵狗,我漂亮的獵狗犧牲給——」 「不,不,不!它們不是您的狗!」 「那麼是誰的呢?」 「護林官的。」 「啊,那好吧,我為他感到遺憾。但是正如我剛說的,我不能把我的老兵犧牲給他的獵狗。你可以得到我的無條件寬赦。」 「可憐的傑勒德呢?」 「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憐的傑勒德我也寬赦。還有,你回去告訴那位市長,說我不喜歡他幹的事。這簡直是把自己擺在一個國王的位置上,而不是一個市長的位置上。我只許在荷蘭有一個國王。叫他規矩點。不然的話,聖裘德在上,我將把他吊死在他自己的門口,就像吊死我忘了名字的那個城市的市長一樣。那也許是弗蘭德的某個城市吧。不對,是布拉邦特的某個城市——沒關係——反正我把他吊死了,這我是記得的,就因為他欺壓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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